还没走两步,身后的温言书便急匆匆跟来:“我跟你一起,别丢下我。”
这话听起来太可怜巴巴了,衡宁没吱声,走到楼下,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温言书的身上,又将人摁了摁,意思是站在原地等他。
“注意安全啊……”那人又急又怕地喊了一声,衡宁的心差点就乱起来了。
这么多年打打杀杀过来的,还从没有人跟他说过注意安全。
那群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温言书站在走廊里也能看见他。
衡宁扫视了一眼眼前那十几个畜生崽有几个熟面孔,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可能还在上高中。
这便让衡宁更恼火了
好生生的人事儿不干,半夜跑到他枕头底下排队等着挨揍。
那群人打得用心,分毫没有注意到已然有人从楼上下来。
衡宁扫视了一眼周围,抄起一个啤酒瓶子,面无表情。
接着,“哐当”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玻璃碎渣飞在墙缘边,陡然升起一片带着月光的刺目的晶莹。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场短暂的寂静中。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看向衡宁砸瓶子的位置,下一秒,这凶神恶煞之人就举起手上剩下的半截啤酒瓶子,尖锐到足以杀人的利口遥遥指着他们的脸。
但衡宁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冰冷却不暴躁,似乎在跟他们认真商量着什么:
“是谁他妈的半夜急着投胎?”
那一瞬间,战争双方几乎是瞬间凝聚成一股力量,变成了一阵紧张无措的沉默。
终于,方才叫嚣得最凶的红毛儿颤巍巍喊了一声:“衡老板……?”
接着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低低骂了一句:“我操……”
衡宁没什么大动作,只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锋利的半截啤酒瓶,又抬头瞅了他们一眼。
下一秒,一群人立刻识相地一哄而散。热热闹闹的街头又恢复了让人安心的宁静。
一转头,温言书正扒拉在门框边悄悄瞅着他,目光晶亮亮的。
衡宁转头把玻璃瓶子丢进垃圾桶,面无表情地作无事发生状:“回去吧。”
方才还紧张兮兮的温言书立刻兴奋起来,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衡宁第一次帮他赶跑霸凌者的时候,那人也差不多跟个小鸡仔一样滴溜溜跑在他身边,仿佛终于找到了靠山,整个世界都有着落了。
“你刚刚好帅啊。”温言书由衷感叹道。
衡宁脖子僵了一下,知道这人夸人不打草稿,就逼迫自己照单全收了。
事情一解决,冷却下来的脑子又告诉衡宁自己多管闲事了,于是他硬着头皮道:“快回去睡觉吧。”
温言书方才还激动得发抖的声音立刻软下来,可怜巴巴道:“你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我现在睡不着……”
衡宁不知道这人嘴里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但他很清楚对方捏住了他的命门他确实看不得这人卖惨的样子,他就是吃这一套。
于是他放慢了步子,意思是答应了。
两个人慢慢走回楼道里,停在方才那扇窗边,一起抬头,望着被破烂霓虹染红的天。
白马桥的晚上单调却也斑斓,没有市中心那般灯火通明的繁华,却有着永远预料不到的千奇百怪。
衡宁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沉默着毕竟那人只是要自己陪着,陪着和陪聊是两码事。
那人似乎也将就着自己的节奏,不吱声,裹着自己的衣服往自己身边凑。
像是冬天里贴在火炉边的小猫。
因为这个人不要脸的次数多了,衡宁逐渐对他脱敏,好半天才后知后觉,那人的脑袋一点一点的,早开始打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