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重新晃回装满毛发的塑胶桶上，他试探着伸出手。

在各种禽兽毛发中，于不平拽住几根尤其扎眼的黑色长毛。

用力往外一扯，一大团打结的黑发便被硬拽出来，底下还连接着一小片撕裂的皮肤，透出雪白。

仅仅一眼 網 阯 ： ? ? ? . ? ? ? ? . ? ? ? ，于不平顿时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撒开手。

片刻犹豫也没有，他立即去掀最后一个塑胶桶盖。

大团血肉模糊的边角料上层，是一块几乎被切成两半的皮肤，末端分明还带有来自人类的胡茬，紧挨着一枚圆滚滚的眼珠。

“砰！”一声，盖子重重撂回塑胶桶上。

于不平栽退几步，险些被货叉绊倒。

他仿佛忘了周围腥臭污浊的空气，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重新走回来。

手上还在往下滴水，他脸色更沉，不敢置信地看向路元清：“……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东西，你早就知道这些，才会故意带我走这条路，对不对？”

路元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身形一闪，随手抽出件衣服，垫着坐到墙边摞起的空箱子上。

这些箱子闲置太久，已经有柔韧的杂草从缝隙里生长出来，开出茁壮到异常的橙色小花。

路元清随手拔下它，叼进嘴里：“不完全正确，这里，确实是我第一次来。

“但我也早就知道，对很多人来说，人肉是很好的营养来源。

“只要带你深入其他聚落，遇到这种事的几率绝对不会低。”

于不平之前从没见过人肉，但有上一世经验在，她看得出来，薛仪在办公室拿出来的那一摞肉干里，大部分的确来自其他动物，但其中有一片，纤维明显属于人类。

末世最开始时，短短两个月的困境，就能逼得小区大多数人愿意对死去的邻居下手。

如今，熬过一个长冬，人肉，乃至于活人，会登上幸存者食谱，实在再自然不过。

说到底，杀人，总比和变异生物搏命轻松。

理所当然地将人肉混进其他肉干的态度，以及萦绕厂区的那股微弱气味，从走进好食味起，就让路元清额外留意起这间仓库。

至于工地，食品厂只会接收能够成为劳动力的青壮年，剩下不肯被吸纳的几个，想必也是知道实情，而被道德束缚的“好人”。

如果不是遇到于不平，他们迟早会由于这种束缚送掉性命。

……多么适合好人的结局。

想到这里，路元清突兀地笑了：“于大侠，怎么办，你想团结的人里，一边为了不吃人宁愿饿死，肯定是好人吧。

“但另一边，虽然在吃人肉，可薛仪要护住这么多人，被口粮问题逼着做点坏事，也都是不得已。

“更何况……不止是食品厂，在外面，你想救的幸存者里，多的是同样的困境。

“为了自己人的生存，会将屠刀挥向其他同类。

“这该算好人，还是算坏人？”

0203 203、杀的是谁？

她语气还是一贯的轻快，于不平脸色却越来越冷。

话到最后，他闭上双眼，深深喘了两口粗气，慢慢说道：“……别再那么叫我。”

此刻，他的声音不再清越，听起来，仿佛舌上压着千斤重担。

撂下这句话，于不平没看路元清，扔下手电筒，抽出背上的剑，径直走向不久前刚由他自己扶到墙边的看守。

看守还没来得及醒转，仍痛苦地皱着眉，紧闭双眼。

他看起来其实很年轻，大概和于不平年纪相当，同其他食品厂的人一样，吃得饱饭，气色比一路走来见过的幸存者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