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元清仍然只是笑，侧头看他。

几天奔波下来，于不平吃了不少亏，和出发时比，有些灰头土脸，但举止间的风范依然端得十足。

挺拔，正气，侧脸轮廓被初升月光斜斜映着，英武如旧。

“怎么说？”

她一递台阶，于不平便认真细数起来：“你看郑浩，之前被嫌弃什么都做不了，不愿意收留他，但这里不仅主动接纳，还没对他有区别对待。

“不止是他，这里所有人看起来都吃得饱饭，别说旁边站着的保镖，就刚才送东西的那两个小年轻，都很结实。

“身体状况不参差，就说明没搞内部剥削，那至少，带头的薛大姐肯定是好人。”

路元清认可地点点头，附和道：“既然这里是好人，那工地那边就是坏人，这趟过去，干脆全部杀了吧。”

“……别总怂恿这种事啊。”于不平被噎得挠挠脑袋，小声抱怨。

这几天下来，路元清没少说类似的话，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反应激烈：“能说开最好，实在谈不拢可以动手，但杀人肯定不行。

“现在每条人命都很宝贵，都值得保护，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路元清意味深长地挑眉，捂住口鼻，用手肘杵了杵他侧腰，小声问道：“怎么样，于大侠，不开玩笑，动嘴还是动手？”

按照地图的指示，月亮尚未高悬，他们已经到了工地。

两个地方相距并不算很远，一路上，既没遇到任何变异生物，更没见到任何活人。

来路堪称顺利无比，工地外围寥寥分布着几处陷阱，在逐渐熟能生巧的于不平面前，并不算难题。

这里应该刚开工没多久，就不得不随着末世到来而停止作业，连地基都没浇筑完成。

围住工地的挡板东倒西歪，只有集装箱改造成的食堂里，隐约透出点火光。

一推开大门，憋闷的臭味混着呛鼻的烟，立刻扑面而来。

里头人数不多，有老人，也有几个青年，都稀稀拉拉地，或坐或躺着，彼此间离得很远。

唯独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角落里头挨着头，共同护着一个婴儿。

婴儿不哭不叫，嘴里反复吸咬着一块不知来自什么动物的软皮，随着女人的摇晃，在她怀里无声地手舞足蹈。

其他人比她更沉默。

有人在打磨武器，有人在调弄不知名的粉末，更多人只是呆滞地枯坐。

粗重的喘息彼此交叠，在空气里密集到浓稠。

每一次呼吸都如此竭尽全力，仿佛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上，直接咽气。

二人骤然闯入，顿时往这潭死水中扔进一颗石子，这些人全都陡然活了过来，抬眼扫向他们的瞬间，视线凶狠无比。

紧接着，看清他俩的穿着后，他们又纷纷低下头，小心地藏住眼底的贪婪与畏惧。

没有一个人上前搭话，空气重新回归凝滞。

于不平愣在原地。

他并非没考虑过，以食品厂表现出来的阵仗，敢打他们的主意，肯定得是个穷凶极恶的团伙。

但真正站到他们面前，凶恶之外，那股浓烈的死气更让他心底发寒，忍不住喃喃：“……明明已经过得这么艰难，为什么还不能谋求团结，非要互相伤害？”

路元清回答他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怜悯：“因为饥饿，说到底，饥饿可以让人做出太多事。”

这一幕对于不平来说无比震撼，却是她在上一世熟到不能再熟的场景。

即便贺少爷与白星远已经尽力看顾，随着周边物资枯竭，加上怪物不断进化，在进入避难所之前，普通人的日子始终在越过越难过。

那时候的她，也只是这群绝望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