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月光在窗边折叠成扇形,风一吹过,窗帘摆动,悉数虚无。

温时凯静静看着,深色瞳孔里有几分微凝。

他天生沉默少语,不爱交际。比起人前他更热衷设计微缩景观和雕塑。

在耀眼得容不下其他的弟弟面前,少年温时凯仿佛个存在感不强的皮球,拍一拍直接滚到角落去了。

父亲朋友来庄园拜访,礼物和夸赞先给弟弟时宥,问候完一圈才会想起他。

过生日那天,父母会在蛋糕蜡烛熄灭那刻鼓掌欢呼,笑问阿宥许的什么愿望,之后再问他。

而他从四位老人嘴里听得最多的是:小凯,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

这种日积月累的差异在少年心里仿佛一颗嫩苗,渐渐长成参天大树。

一次两次无数次,温时凯慢慢懂得他是不被重视的那一个,相隔几岁的亲兄弟尚且在父母那里有亲疏差异,更何况一同来到世上的两个。

他的所有家人皆感受不到,抑或是无暇感受。

作为哥哥的他表示理解,却每时每刻无不在感受着这些压抑。

他后面没说的,之南却从他喉间若有若无的吞咽里全懂了。

两个孪生兄弟,在父母亲朋那里最无可避免的就是比较。

她趴在他胸口,听着那里心跳砰砰,仿佛是他沉默的代替。

“然后呢?”她问。

她从刚才那股悲怆情绪里缓过神来,又变得好奇而专注。温时凯突然有些欣慰,这丫头天生就是乐天派。

大手拥紧她的同时,他下巴轻轻在她头顶蹭了蹭。

“然后......”

他沉默了会,仿佛在斟酌字句,“在十五岁那年,阿宥意外溺水身亡。”

之南倒抽了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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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弟弟离开人世,这份痛在父母那里有多深,在哥哥这里绝不会浅半分。

可父母不知道,四位老人不知道,尤其是心疼温时宥入骨的外孙,从此一病不起,在床上拿着阿宥的遗物,肝肠寸断哭着叫外甥。

那时候温时凯甚至觉得他外婆看过来的眼神,是怨怼

走的那个为什么不是你啊?!

“之后怎么样啦?”

他不再多言,之南却越来越好奇,隔着他衬衣的声音嗡嗡的。

“之后....”

男人眸底的情绪随着垂睫尽数掩盖,他像是开起玩笑打了个哑谜,“你想听哪方面的。”

之南:“和你父母的关系。”

“经历过阿宥的事,我父亲不再执着于要让他的后代继承事业,开始懂得尊重别人的想法。”他说,“然后有时间就会和我母亲去国外走走散心,也更喜欢唠叨了。”

“算是提前进入退休吧。”

更多的事温时凯没说,也不知道怎么和怀里的人说。

九年过去,那件事大概成了一块揭开就鲜血淋漓的伤疤,没人再敢轻易提及温时宥。

来华国的前半年,温时凯特意回英国一趟去看望他的外婆,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已明显记不住人了,经常稀里糊涂的。

见温时凯来之后老人却一反常态,却任由他帮她擦手,按摩,喂饭....

温时凯推她去后花园走走,阳光正好,樱花烂漫。

他时不时聊两句,外婆明显比以前话多,和他谈这个说那个,像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孩。

依赖又亲近。

这是他前二十多年没感受过的,温时凯颇为欣慰,在要走的时候外婆拉住了他,在他手心放了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