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顺路吗?”林清淼坐在周靳的车上,舒适的副驾在此时令她有些如坐针毡,宋芸在电话里说她快死了,唯一的女儿对她不管不问,这辈子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林清淼这段时间工作忙,特地花钱给她请了陪护,陪护一日三餐照料,每一餐都给林清淼发过照片。
但病人总有自己的脾气,见不着人就等于不爱。
“你什么都要问真的还是假的?”周靳问她。
“也不是。”林清淼过度紧张的,怕宋芸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她硬逼着自己在到医院之前不去做假设和内耗自己。
“我过去是有我的事情。”周靳解释。
城市的主干道上,因为前方十字路口 红灯,所有车都踩着刹车,车流缓慢,每一辆车的外漆上都映出红色的刹车灯光。
林清淼偷偷用余光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周靳习惯性只用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人高手自然也长, 是难得能把开车这种索然无味动作做出几分观赏性的少数人,她过去坐他车的时候经常是夏天,制冷的厢车底盘高,人往上爬的时候总费力一些,周靳怕她裙子上下车的时候走光,总用手臂举着她。
那时候他三四天刮一次胡子,青色的胡茬总是刺啦啦地剐过她的脸,她难受地推他一下,他能主动翻身就起来捞起她放在床头的修眉刀,递过来。
“哪儿扎刮哪儿。”
“信不信我全给你刮了。”
他躺在床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扬了扬眉毛,“随你。”
“腿也给你刮了。”
林清秒轻轻用还没打开的修眉刀点点他的膝盖,周靳随手钳住她的手腕,看似锢住了她,但其实没用什么力。
“这会儿随我,一会儿又……”
“又怎么?”窘迫的出租房,周靳靠在床头睨她一眼,眼风带劲儿,林清淼被这一瞥记起前一夜周靳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新活治她,克制不住地红了一张脸,她不说了,周靳松开她的胳膊,随她折腾。
那些细小的胡茬落在林清淼铺好的纸上,借着二手台灯的光,一呼一吸间,两人的气息慢慢铺在了一起,此起彼伏,混为一体。
半个小时的车程,林清淼的大脑神游回了港城,她的二十六年里,总是在平地起山峰,每一步都比别人走得艰难些,命运的唯一一次眷顾,大概就是把那时候叫周雨生的周靳,送到她身边。
“林清淼。”周靳把车停在车位上,发现她还看着前方发呆,“到了。”
“谢谢。”
她回过神来就要下车,又一次被周靳叫住,“记住这停车位。”
“啊?”
“你一会儿不回家?”
“好。”
林清淼下车,关上副驾的门,“砰”的一声闷响,轻轻撞在周靳的心口,他看着她一路小跑冲进住院病房,没有回头。
林清淼卡着最后的探视时间进了病房,她径直走向宋芸的床位,眼神扫了一圈,发现自己请的陪护不在,病床对面的墙上挂着电视机,主持人西装革履地坐在主播台上,正一本正经地播新闻。
“妈。”
她走到宋芸的床边,宋芸看她来了简单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宋芸并没有像电话里那样说些过分的话。
“我陪你下床走走?”
宋芸是年初洗澡的时候中的风,当时送医及时,保住了命,因为没有医保,他们承受不起住院的费用,但是情况反复,宋芸的身体时好时坏,林清淼咬牙动了周靳放在她这里的那张卡,一开始只是想暂时借用,但是没想到这医药费是个无底洞,毕业没多久,还没有正式工作的她根本无力承担。
“不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