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1 / 2)

去到那儿时,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一窝小狼只剩了一个,袒着肚子,将死不死的神态。他只管拾了去,喂了水,又找着家牧户讨羊奶。才讨完奶往回走,恰撞见一只野狗来偷狼,把小狼叼在嘴里打算吃了若来硬的,提灯飞刀子或是再下狠手,又怕投鼠忌器伤了小狼,干脆把奶一扔,扑过去跟野狗在地里打起来,愣是用拳头打得那只野狗碎了满嘴牙,一瘸一拐地逃了。

又四处乱逛一阵子,方在无界处天黑前赶回来。

谢九楼又垂眼看狼。

这小狼才捡了不到半日,脾性倒像打从娘胎就跟提灯学着来的。

一对上谢九楼的视线,尾巴都要摇断。

谢九楼觉得,提灯在回家路上一定提着它的耳朵传授过经验。

正出神,袖子被提灯扯了扯。

他侧回身去,提灯朝他伸手,摊开掌心,手里是一条红绳,绳上一个金铃铛。

这东西当年在谢府,他也对提灯用过。

那时提灯刚被取了名字,不用遮掩自己身份躲躲藏藏,甫一得见天日,整日在谢府来无影去无踪,上树掀瓦,到处乱疯。不是在东园的屋顶上,就是在西园的阁楼里,多数时候都躲在谢九楼那处园子的树上睡觉。

提灯日子过得撒欢尽兴,姑娘们却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春温几个知晓他的身份,只怕他一不小心去哪迷了路又或是跑出府找不回家,一时又叫他按谢九楼吩咐吃饭念书,总之十二个时辰里一大半都在满府找人。

那日秋筠寻他去看书,提灯故意躲着,秋筠寻了大半个时辰都不见他影子,一气之下等谢九楼回家便告状。

谢九楼听了,第二天便从库房里找出几个金铃铛,给提灯手上和腰上各系了一个,并勒令提灯只要自己不回府,都不许摘。如此一来,姑娘们每日轮一个人守着院里铃铛声,声音往哪处飘,要找人时便往哪个方向去寻提灯。

那段日子谢九楼一回府,姑娘迎了人,便能听着铃铛或从西边或从东边不管哪一日从哪一边,只要叫一声“九爷回了”,铃铛声总一溜往谢九楼的方向跑。不出片刻,就能见着提灯兴冲冲从远处奔过来,奔到谢九楼身边。

“你倒有心,”谢九楼接过铃铛,“还晓得给它买个铃铛,免得它跟着你学坏,总叫我找不到。”

说完便要弯腰去抱小狼起来系铃铛。

提灯一愣,看看脚下小狼,又看看谢九楼,一脚横过去,挡在小狼和谢九楼中间:“不是。”

谢九楼问:“什么不是?”

“这个,”提灯指指铃铛,“我戴。”

提灯买了个铃铛,给自己戴。

提灯买了个铃铛,让谢九楼,给自己戴。

谢九楼盯着他,敛眉笑了笑,故意问:“戴哪儿?手上?脚上?”

提灯望着他不言语。

谢九楼俯身过去挨着他鼻尖:“总不能像小狼一样戴脖子上。”

提灯沉默片刻,低眼嘀咕:“我也是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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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铛最终分时间段戴在了提灯身上。

白天戴手上,晚上戴脚上。

偶尔几个深夜戴在脖子上。

前提是谢九楼跟提灯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那天,两个人在书房立字据。

谢九楼落笔写,第一条,不能无故离开彼此的视线两个时辰以上。

提灯撑着下巴点头,手上铃铛叮铃响。

第二条,永远坦诚,永远不撒谎,万事有商量。

提灯想了想,缓慢地点头。

第三条,每天一起在书房至少看半个时辰的书。

谢九楼才写到一半,旁边默默伸来一只手,把他的笔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