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空遥在临死时的这场昏迷中一直皱着眉头。
他便是这样,平生不解笑,临终不展眉地走完一程。
提灯和谢九楼察觉动静赶到时他将醒未醒,睡梦中一把攥住鹤顶红的手掌,死死攥着,那是回光返照的死态。
他紧闭着着眼,分不清梦境与现世,忽喊:“哥……哥!”
楚空遥喊时,身体都快抬起来,像大哥就要来接他一般。
他喊完这一声,又脱力躺了回去,躺在鹤顶红的臂弯,低吟几个来回,侧头轻声问:“西园的白鹤……今冬可曾来了?”
无人应答。
鹤顶红独对眼前人,早已哽咽说不出话。
最后楚空遥悠悠转醒,并没去看谢九楼。
他三百三十年,要对谢九楼交代的话,早已在上一世交代完了。
他扬目凝望着鹤顶红,像两个人第一次在床上醒来时那样,眼里有一条温缓的河流。
“小鸟……”楚空遥瞥见自己把鹤顶红的手抓破了皮,便松开了。
他笑道:“我要去见我大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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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空遥的骨珠是朦胧的水色,当年白断雨为他剖珠时就对着他的尸体笑:“乖孩子,差点就成神了。”
做神有什么好。十几岁的楚空遥说这句话时还吃了白断雨一记闷棍。
“你先给老子成了神,再有资格说他好不好。”
到底还是没成神。
谢九楼把他的骨灰埋在楚氏剑之上。
“楚二,下辈子,来去如风。”
第99章 99
99.
提灯在鹤顶红转身离开时侧目:“要去哪?”
“枯天谷。”鹤顶红面如槁木,语调已平复得波澜无惊,“我要去填填不平的望苍海,让该回来的人回来。”
提灯说:“你会累死的。”
“我本就是累死的。”
鹤顶红忽然问提灯:“望苍海填得平吗?”
提灯说:“填不平。”
“那他不能回来了?”
“他会回来的。”提灯告诉鹤顶红,“没有望苍海,该回来的人,也会一个不少地回来。”
和笙鬘达成和解的那个晚上,他从鲛人身上取走通天鱼骨,回了一趟永净世。
能仁与一众天神早已在神殿等候多时。
提灯取了真身与归墟便要走。
能仁座下,不知又是哪位天神见风使舵,在他前道撒下裂天惊雷。
他等着天雷打到自己脚边停下后,赏了后方一个侧脸:“这次又放什么屁?”
天神震怒。
“无相!”雷霆之声四壁振响,“如此乖僻狂妄,永净世岂能容你!”
“当受天罚!”
“二十八响应咒钟,还没让你长记性!”
“禀性难改!愚昧!愚昧!”
提灯等声波过去了,方道:“永净世,只有我容不容它的份。哪里轮得到你们多嘴?”
殿中忽静,未等他们发难,提灯又笑:“随便说说而已。”
他正正转过身,对着最前方那座无量金身道:“能仁,你总爱走这些过场。”
“无相”能仁佛音终于入殿,“真身下界,有违世法。”
“世法?”提灯眉梢微扬,“你要论世法,我便与你讲讲世法。”
他缓步往前,边走边道:“你与笙鬘,同出怒火悲汤,为两团净气所化这是所有先天神诞生的伊始。神影之说从何而来?笙鬘元灵至纯至净,心无他欲,只视自己为天地一生灵。可你不是。你想当神。既要当神,便须有凡人,有尘泥,有蝼蚁,方能托起你的无上永净极乐世界。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