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水的少年呆呆地看着她,周围的女人发出善意的哄笑,少年红着脸跑开。
女人们笑得更大声。
瑶英唇角轻翘。
自从上次大病一场后,海都阿陵命她服侍他的起居,不再让她去伺候其他女人,也不会动不动叫人把她捆起来。
塔丽给她出主意:“公主,您不用去做那些粗活,只要服侍好王子就够了,织毛毡的活计吩咐我们就行。”
瑶英的身份依然是女奴,但是现在营地没人敢支使她做什么。
在塔丽和北戎人看来,海都阿陵对她已经很容忍了。
瑶英一哂。
海都阿陵确实看似放松了对她的看守,实则暗暗派了几个胡女日夜盯着她。
他知道该怎么在雏鹰熬不住时适时地给出一点甜头,让雏鹰认他为主,对他死心塌地。
瑶英和那些饱受折磨的雏鹰一样,每天都很累,提心吊胆和海都阿陵周旋就几乎耗费她的全部心力,她还得干粗活,得想办法吃饱肚子,得在他眼皮底下筹划逃跑。
有时候,她也会诧异海都阿陵的耐心。
扬鞭在草原上纵马飞驰时,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会忘记现在身陷囹圄的处境,以为自己就像在长安时那样,正和李仲虔在辽阔的乐游原上肆意驰骋。
但是心底那道声音始终清晰响亮:她是被海都阿陵抓来的,她要回去,她不会在被海都阿陵折磨之后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动摇。
塔丽以为她每天和其他北戎女人一起牧羊、编绳,已经彻底融入北戎部落,决定服从海都阿陵,其实她在暗中打听消息,观察海都阿陵的部下,寻找脱身的机会,顺便麻痹海都阿陵。
据说瓦罕可汗正带兵攻打王庭,海都阿陵会不会奔赴战场助他义父一臂之力?
瑶英思索着这个可能,任由黑马啃食地上的青草,忽然觉得周围安静得古怪,抬起头,正好撞进一道凝视的目光。
一个高大硬朗的男人倚在栅栏前,辫发高束,五官轮廓分明,兽皮猎装勾勒出健壮身形,看去意态闲适,却隐隐带着凶悍威严的杀气,淡金色的眸子冷漠无情,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柔软温和,像在暗处等待时机的狼,只有森冷的兽性。
他看着瑶英,示意刚才递水囊给她的少年走到他跟前去回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围的北戎人大气不敢出一声,垂首侍立。
少年吓得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着朝他走去。
瑶英捏紧缰绳,心跳飞快,紧张得忘了呼吸。
这个少年暗中帮她给谢青他们传递口信,每次送水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海都阿陵是不是看出来了?
海都阿陵和少年说话,视线仍然一直停在她身上,她不敢动弹,背上沁出冷汗。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把水囊献给海都阿陵,向他行礼,恭敬地退开。
海都阿陵朝瑶英招招手。
瑶英毛骨悚然,爬下马背,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海都阿陵看着她,眼神如刀,拍拍手中水囊:“原来公主喜欢这样的?”
瑶英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试探还是随便找个借口来奚落自己,镇定地道:“他才十一岁!只是给我送水而已。”
海都阿陵笑笑。
是啊,少年才十一岁。
但是他不喜欢这样。
他随手把水囊扔到地上,转身:“跟我来。”
看来他没有怀疑少年。
瑶英悄悄地舒口气,举步跟上他,以后不能再让少年帮忙传话,虽然传的话无关紧要,被抓住也没什么,但她不能高估海都阿陵的仁慈。
海都阿陵带着她回到大帐。
托木伦也在帐中,指指地上一堆凌乱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