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故事》倒扣着,在滑进浴缸的前一秒,被商邵的手及时扣住。
放平了书,他一手拄着浴缸的瓷沿,一手指尖触上应隐浅睡的面庞,俯下身去,含住她的唇,将她被热气蒸得艳红柔软的唇瓣吮一吮。
应隐被他弄醒,在池子里一激灵,身体四处晕开波纹,玫瑰花顺着荡漾开来。
“你回来了?”她与他吻一阵,迷迷蒙蒙地问。
“嗯。没什么意思,输了几百万,任务就完成了。”
虽然商家拍下了澳门的半块赌牌,但家里没有人好赌,不赌是家训。商邵和商檠业进赌场,纯为社交,输钱更是一件充满智慧与技巧的事。他真玩牌的时候倒也有,跟几个朋友玩德扑,进出不过几万,反而更尽兴。
吻过了人,商邵直起身,“怎么睡着了?”
他是明知故问,微微歪过脸,似笑非笑的。分明是等着应隐自我招供。
应隐瞥了眼那本《艺术的故事》,气势软下来:“看书看睡的……”
温有宜给她请了老师,先从最与她本职工作贴近的艺术史、艺术管理学起。这本《艺术的故事》便是老师给列的阅读清单之一,虽然是大部头的概论类入门书,但里面图文并茂、深入浅出,已经算是好读的了。
“不喜欢?还是看不进去?”商邵将书抄起,垂目翻了数页,宛如检查功课的老师。
“喜欢,也看得进去。今天太累了。”应隐连忙说。
她今天跟柯屿拍摄绮逦的新广告片,不再由商陆执导,而换了一个专门拍商业短片的导演。拍摄行程分了三天,因此,商邵才顺便约了人来玩牌,权当还情谊。
商邵哼笑一息,将书本合了:“不用有压力。”
应隐趴伏到浴缸沿上,仰面望他:“我怕,别人对什么现代后现代侃侃而谈的时候,我什么也讲不出,还看不懂。什么情绪啊,表达啊,解构啊,怎么看出来的?我只看到乱糟糟的线条和色块……现在不流行莫奈梵高了么?超现实主义我还能勉强跟上,到了什么波洛克,杜尚……”
她怪烦恼地摇摇头:“我实在是不懂了。”
商邵听得莞尔的,一手插兜,倚着浴缸坐下。
“也许别人也看不懂,但只有你这么诚实。虚张声势很重要,尤其是在当代艺术界。并且,”他抿唇,略微停顿:“这种虚张声势的本身,也是艺术之一。”
应隐忍俊不禁:“等我回去了,把你的话讲给老师听,他一定会怪你乱弹琴。”
商邵想了想:“艺术投资本质上是一门生意,而无关审美鉴赏。要想入局,有资本门槛,入了局也不单单是为了买自己喜欢的艺术品。一千万买入的艺术品,在你手里玩几年,几年后,随着艺术家身价在一一级市场的水涨船高,你的东西也会增值,这个时候玩的方式就很多了,找专业的艺术机构鉴定,找拍卖行背书,脱手、转赠,捐给博物馆抵税,或者在慈善晚宴上做压轴话题。”
应隐听得入神,理解得很快,因此马上找到地方反驳:“可是,你怎么知道哪个艺术家身价会涨呢?”
“所以需要运作,需要艺术顾问、艺术掮客、拍卖行,一整套的运作和商业鉴定流程。这是最方便富人玩资本的市场,彰显品味只是顺便的。当然,也有像Edward一样,单纯通过购入顶级藏品来彰显实力。”
商邵语调匀缓,不疾不徐地说完后,勾了勾唇:“艺术创作永远是伟大的一件事,不过,你可以先从艺术的商业逻辑去暂时祛魅。”
应隐入迷地想了一会,下巴颏抵在交叠的臂上,仰起眸子:“你讲的比老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