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王道容神色遽变,霍然起身,面白如?雪!
而此时慕朝游正站在室内,隔一道水晶帘,跟藕花、小蚌诸婢等待着汤池内沐浴的此间?主人王羡的吩咐。
南国士族生活奢靡,主人洗沐时身边七八人侍候在侧也不过寻常。有人搓背,有人奉香,有人落花,有人弹琴怡情,有人捧着盛放冰镇瓜果的金盘,还?有那捧着衣巾管帽随时等候在身边为主人更?衣的。
王道容私下里生活靡费,但王羡不太喜欢这些。
毕竟是张悬月好意,他不便?回绝。一进了汤池便?叫人都退到帘外听命。
慕朝游捧着衣冠,双臂发酸,渐渐有点捱不住。
周围白雾缭绕如?云丝缕游动,兰麝香雾浸了水汽,沉闷溽热的空气让她觉得愈发不适。
她偷偷活动了一番关节。又纳罕又佩服地瞧了一眼身边站立如?松的诸婢,个个身段风流,乍一看弱不禁风,竟然个个都能巍然不动站上小半个时辰。
那位王羡公在汤池里泡了半天?,久到慕朝游忍不住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缺氧昏倒在了澡堂子里的时候。
那位大名士终于?姗姗发话了,“劳你们等候多时,进来更?衣罢。”
慕朝游微微一怔。王羡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汤池后面帮忙烧水,隔着一道水晶帘也无从得见他庐山真面目。
她只?觉得这嗓音出乎意料的柔和、熟悉,有种少年般的清亮。
但已来不及多想,只?得匆匆捧案跟着其他几个侍婢鱼贯而入。
一抬头,入目可见的是男人的脊背。肤白如?玉,腰背劲瘦,线条流畅有力,长发湿润乌黑。
那人听得动静,一边笑一边朝池边游来,破水而出,身躯高大,四肢修长。
脸一晃,露出姿媚眉眼,刹那间?满室生辉。珠涤月华,柳含烟媚,那是如?明珠破水夺夜而出的清丽灿烂。
但这并不是让慕朝游惊讶的,让她惊讶的是这人竟然是与她有朋友之谊的“王真”!
轰隆隆直如?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响,炸得慕朝游头脑一片空白,耳畔嗡嗡作响,捧案的手几乎端不稳盘中的腰带。
王真怎么会在这里??里面沐浴的不是王道容他爹王羡吗?
难道王真就是王羡?
她认识的那个王真竟是王道容他生身父亲?!
这简直就像老天?爷跟她开得一个大大的玩笑,
这个认知,在这一刻夺去了慕朝游的全部心神,慕朝游只?觉造化弄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脚步再也拔不动一步,而这时其余侍婢已经近到了他身前,她的僵立便?显得尤为突兀显眼。
王真,或者说王羡,纳罕地瞧着那不远处僵立不动的女婢。
“你……?”他正要叫她近前。
那女婢倏地抬起眼,一双大而黑的杏眼,怔怔地将他瞧着,那呆头呆脑的模样正合遥远记忆中的那一抹倩影。
这一刻,王羡也如?遭雷击,呆在了原地。他最初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许是泡得太久大脑都泡得不太灵醒了,否则,怎么会将家中的侍婢错认成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呢?
王羡愣了一愣,不顾身上丝缕未着,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定睛先将眼前人瞧个清楚,“你”
男人身躯高大皎白,白得像最鲜嫩的羔羊。
慕朝游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冷不丁却被王羡捉住了手腕。
他定睛想将她看得更?清楚。
这一次王羡看清楚了,他的目光清清楚楚地描摹着她的眉,她的眼。
这侍婢正是慕朝游无疑!
他们双双呆若木鸡,怔愣在原地,王羡大脑几乎快要炸开了。
慕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