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快钻进些那些个被从人身上割下的躯干间,手往深处一探,也不知探进的是各肢体围成的空隙,还是仅仅是把手插进了断肢当中。

他确乎无法分辨,因为不管哪里,都是同样的拥挤粘腻,同样的腥臭不堪。

戚檐向来一不做二不休,一旦下定决心,便也忘了脏臭。奈何埋头翻找时间太长,再仰首时,只觉被那些红的粉的,腥的腐的弄得头脑发昏。

他起身缓了口气,这才问文侪:“对了,当时梁桉房里那摊黑水,你后来弄清是什么没?”

“黑水?”文侪从柜子上搬下个装满维修器具的箱子,说,“你说梁桉房里那摊?我哪里能弄清那玩意?你那会不还说是在做梦么?难不成我还有本事钻到你的梦里?”

“哦、哦!”戚檐刨尸的手顿了顿,他转而笑起来,“嗐!瞧我这脑子,浆糊似的,都混淆了!”

***

文侪翻找之处就在门边,眼见贴墙摆放的皆是些凹凸不平的铁锈架子,没地给他歇,他索性倚住门干活。

然而那铁门安稳半晌忽而一颤,令他遽然停了思绪,从那铁门上弹开。

“怎么了?”戚檐平静地自血水里抽回手来。

“啧、有东西在门外。”

“这就又来了?”戚檐快步过去,文侪趁这时蹲身给他抛去个接近他手臂粗的扳手。

二人凝视着眼前那扇显然经不起几回击打的铁门,好一会儿都没见什么动静,刚想松一口气,一巨物却赫然撞上了铁门。

磨损严重的焊接合页在外头东西猛烈地冲撞下松动起来,活像将落的乳齿,左右摇晃。

戚檐摩挲几下掌中扳手,宕机立断:“跑!”

他拽住文侪的腕,再不管文侪能否跟上自己的步伐,也顾不上文侪腿有多疼。文侪虽说竭力配合,没埋怨半声,却是疼得眼冒金星,连应答一声也办不到。

俩人推开屋中另一扇铁门时,外头那庞然巨物恰好将适才文侪倚着的那门碾作一堆废铁,冲入屋中。

戚檐稍稍回头瞟了眼

呵,竟是个六足皆着地,大虫似的在地上爬的怪物。那玩意形似帝江,身子肥肿,若与帝江的不属同种,估摸是因那玩意生着六只眼睛,而少了两翼,背上还有绣花似的红斑纹。

“哈,也不是什么东西与六沾边就一定好……”

戚檐耸了耸肩,随后又一次带着文侪狂奔起来。俩人的脚疾速擦地,好似要磨出火星。戚檐的双腿都跑得发疼,更别提文侪的。右腿疼痛直钻他心,片晌过后他那条腿便有如彻底坏死般,失去了知觉。

途中,那健步如飞的戚檐忽然松开了文侪的手,一时间俩人拉开了些距离。见自个儿同身后怪物的距离不断缩短,文侪有些着急,却只听戚檐喊道:

“前头岔路太多,我先探一探,跑进死胡同可不好。”

文侪总慢戚檐几步,也就一直能看见戚檐的背影。戚檐时常忽地拐入一窟洞不及几秒,又跑出来带着他往回走了几步,又倏然拐向了另一边。

文侪不能理解戚檐的举动,可他还是选择了跟从,尽管戚檐那反覆无常的行动,叫他总能清晰地听见身后怪物的喘气声。

二人疾奔如风驰电掣,无一不是竭尽全力向前逃命,然而文侪的意识却忽然呈指数下滑,他的五感乃至神经开始钝化甚而衰弱起来。

矿洞里照明灯一闪、一闪。

文侪没有停下步伐,失控地向前迈腿,可视野中好似浮着滚动的热浪,眼前戚檐的背影时有时无。

何处来的白灼光闪着,近处亮的黯淡光照着。

偶尔,文侪会觉得自个正独自在不知方向地猛冲,他看不见戚檐,也听不见那人的声音。可眨眨眼,戚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