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方的!”戚檐忙呵斥一声,“赏你些便宜,你就忘了这儿究竟是谁家了?告诉你!此乃薛府!我乐意带嫂子逛哪儿就逛哪儿!好容易一个团圆生辰,叫小爷撞了你方家那群牛鬼蛇神,真真是晦气!”

说完他便扯着文侪跑了起来,直跑得起了涔涔的汗,这才气喘吁吁地倚住石墙喘气。

文侪摇头:“不想方家的事了……我们去薛无平的……”

话没说完,便给疾步赶来的一下人打断了:“二少,文公子,就等你们了!您二位快去正厅前吧,老爷夫人都等了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夫人怕是已掉眼泪了!”

戚檐仰头看了眼天,这会儿按理说也才四点多,天却已黑透,唯有檐下打着的灯笼模模糊糊地将一段路分作昏明相间的几百段。

“这就去、这就去,不就是迟了些么……”戚檐一面装着发牢骚,一面肆无忌惮地挽住文侪往前,直待冲进人群之中,这才撒开手。

人群中间搭起一个近人腰的红台,红台靠后位置摆了几把椅,正坐着薛家几位。

戚檐把中山装的后领捋直,而后将手往裤兜里一插,随即吊儿郎当地往台上走,笑道:“爸、妈、哥、小宝,都在呢?”

“你、你还有脸问!”薛母两腮皆泛了红,把脚一连跺了几下,“你可知适才找不着你人影,我还以为你给土匪掳走了!”

戚檐仍是笑,还不忘把笑脸伸过去:“生辰就不要咒儿子了吧?”

“我哪儿有!”薛母说罢,忙扇嘴呸呸呸几下,才催促说,“快点吧,生辰最重要的事就在这儿了抓周!”

抓周?戚檐愣了愣。

那不是婴儿满岁礼的习俗么?怎么俩成年男人过生辰还要抓周?

戚檐的目光擦过人群中文侪的眼,而后被薛当家推前一步。

薛当家满脸堆笑,眼尾挤出了三条弧,他笑眯眯地说:“有山、阿檐,快!跪去红毯上,随手抓点什么!”

戚檐无可奈何只好屈膝下跪,眼闭着一抓,抓到面镜子,然而他把眼一睁,那镜子竟倏然在他手里爆裂开。

他满手皆是血。

众人惊呼一片,可却碍于薛有山还未抓着什么,没能张口。

“有山!你愣啥呢!快抓!没看见你弟伤着了么!”薛母催促。

那薛有山闻言才终于从愣神中清醒过来,手一抻摸到个玉盒子。他似乎也觉得诧异,将盒子打开瞧了,却发觉里头空无一物。

文侪在下边看着,既不知那薛有山摸盒子是什么个寓意,亦不知戚檐摸碎镜的意义何在。

只是看着台上怅然若失的兄弟二人,心里忽而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这又是什么意思?

文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这场委托的信息量和委托三比起来,算是九牛一毛,却是完全不知所云,根本串不到一块儿去。

正发愣,薛有山忽而冲他招了招手,笑说:“阿侪,你上来,你也抓个。”

“我?”文侪连连摆手,“二位少爷生辰呢!我就不瞎凑这个热闹了吧。”

“上来。”薛有山不容置否,蹲身在他脸前又勾了勾指。

文侪的笑意僵了僵,只还从从容容地上了台,仿着先前那二人抓周的模样阖了眼,可是当他抓到什么时,满座惊呼。

他却只觉得手有些累,还有些麻。

睁眼时,蓦见戚檐正被他死死压于身下。他眨了眨眼,看见戚檐咬紧的腮帮,因缺氧泛了紫的两颊,还有几近上翻的一对狐狸眼。

文侪的双手抖起来,却没有明显的抖动。

为何?为何?

他猛然移目下视,只见他的双手紧紧掐在戚檐的脖颈上,就连十指都抠进了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