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边上。”
翠妈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坚定,但这话却叫文侪有些沮丧若是在家中发现的,那么就可以将受害者的范围缩小了,可这偏偏出现在人人皆可接触的公共场所。
夜愈来愈深,外头亮起了要炸海一般的雷鸣。不多时,暴雨就开始下了。
吴大始终窝在主卧里没有出来,翠妈只说那男人在忙着帮村长办事,抽不出空儿。他俩当然不在乎,也没想着进去讨骂,只有一搭没一搭地套翠妈的话,譬如家里有没有同人结仇啊,或者村里头有哪些人作风不好之类。
可没想到的是,比起吴大的沉默,翠妈的回答也是毫无线索。
那妇人说,村里人都是好人,大家夥和和气气,日子过得都很美,哪儿有那么多对头冤家?
她说罢还叹气,说你俩不能总觉着村里人不好,大家夥都没啥恶意的。
戚檐不敢苟同,只觉得那妇人是被吴大那畜生给欺压惯了。
见套话不成,戚檐准备再细细问问那吴大什么情况,哪曾料暴雨声中忽然挤进了颇不和谐的梆梆响。直到翠妈站起身往外张望,戚檐才意识到原是有人在打门。
戚檐走至窗边,只见玻璃外人头攒动,五六盏煤油灯照得雨帘发光。他正想伸手去开门,翠妈已经先他一步将门开了:
“咋回事呢?怎么都聚在这儿?”
“哎呦!这该死的雨下得他妈不是时候呀!快去喊吴大哥出来!”一汉子一面抹脸上的雨水,一面说 ,“麻子刚刚从阶上跌下去啦!”
二麻子?
文侪一怔,那小子走起路来飞快,适才不论是多斜多绕的路走起来都像平地似的,怎么突然就摔了?
“嗳、麻子他走路总是太赶!他人如何啦?摔到哪儿了?重不重?”翠妈忧心地蹙起眉,手捂在心口。
“甭提了,要只是摔到,至于这大半夜来叨扰?”那汉子直摇头,“二麻子他……人没啦!”
好像有树被刮倒了,外头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戚檐原是想摸一摸发愣的文侪,不知怎么心口忽然一阵绞痛,登时用手摁在了心口处就好若那翠妈一般。
他看向翠妈,翠妈也看向他,妇人的婆娑泪眼晃得他头疼。
震耳欲聋的雷鸣中,他听见翠妈有气无力说了声“救救我!”
***
戚檐无端有些恍惚,待清醒过来时,那把自己锁在内屋的吴大已经夺门而出了。熙攘的人群都随他走开,屋门前再没留下一盏煤油灯。
翠妈擦了眼泪,再没多说什么,只叫俩人先回卧室去她指的自然是俩双胞胎儿子的卧房。这屋子不算大,自然没可能让他俩分房睡。
但这般没什么不好,省得俩人每夜都要想理由偷偷摸摸地聚到一块儿。
戚檐叫文侪扯着进屋,第一眼瞧着的是因发潮起了很重霉点的墙壁。墙上一面贴了几张功夫电影明星的海报,一面贴的是扎了俩冲天辫的笑面年画娃娃。
对门处开了扇小窗,正对着河流的入海口,夜里从窗子里望去,水波本该是凝滞的,被暴雨这么一打却如煮沸了的汤般在锅里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