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都比待在闹瘟疫的地儿强!”

看着她好似很疯狂的眼神,文侪忽然将手指往毛衣里缩了缩,他没忘了套话,只又问:“是出了什么事么?为何只带着我走?大姨和四叔他们还都留在宅子里呢!”

“管他们做什么?你和他们能一样?”

“是因为我年纪小吗?李策还在宅子里呢……”文侪抬手擦去顺着额角下淌的雪水。

“别管他们了!”孟老板拧紧眉心,神情忽然变得很是严肃,“好好听我的话就够了。”

“啊……”文侪发觉自个的五指正在不受控制地摆动,脚后跟也在倏忽间将他转了个方向。

看来周宣并不信任那孟老板。

因为,就在他正思考夺走身体控制权的周宣究竟要做什么时,自个儿的双腿已经朝宅子的方向迈去了。

他并不知周宣是为了什么作出了这样的选择。

是为了宅子中的某个人,某个事物,或者仅仅是为了那个宅子,总不能是为了瘟疫。

冷空气不断灌入他的口鼻,肺好似早已承受不住那般的刺激,隐隐作痛起来。

他听见身后传来孟老板歇斯底里的呼喊,若是他还能操纵自个儿的身体,他或许会选择停下脚步去瞧一眼那人,可周宣并不回头,他只是一味地奔跑、奔跑,直至最终回到了起点。

他又站在了那被瘟疫阴云所笼罩的老宅前。

他好似永远都逃不开了。

***

文侪入屋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一片狼藉。

在外头越发响亮的风雪声中,那顾大姨和周四爷疯了一般打砸着宅中的家具。

两个带着四轮的大行李箱摊开在地,那二人见身旁家具已毁坏得差不多了,便开始疯狂地往行李箱里填充东西。

二人慌乱地抓来碗筷,又匆匆往其中放进新折下的枯枝,哪怕门前雪也叫他们舀了一瓶收进箱中去。

前些日子非必要不敞开的宅门叫他们大敞开来,门重,除非他们动手去阖,再大的风刮来也一动不动。

不消片刻,他们的面庞和手已被冻得红扑扑,然而他们仅仅是吸着鼻子,继续收拾。

文侪交臂站在门前,愈瞧愈觉着心烦意乱,便问:“大姨,四叔,您俩忙活啥呢?”

“跑!”周四爷蓦地仰头说,“留这儿准得死!!!”

“别闹了……”文侪的眉头锁了起来,“人家早说了火车停了,咱们逃不得的!就安稳待在家里吧!”

“阿宣!你年纪太小了,你不懂事!!!”顾大姨捂着心口说,“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逃不掉?”

“从前您二位不都说过的么?外头都是感染者,下大雪,又是在山上……咱们连山都不一定逃得出去,更别说山脚大片的感染区!怎么可能寻到活路?!”

文侪察觉到自个儿情绪的异样,可还是不受控地喊出那一句:“你们都悠着点,别再惹祸了行不行?!”

顾大姨眼里闪出了泪花,她涂得红艳的嘴唇抖动起来,像是水波里的两条红鲤:“我、我只是想叫你活着!!!”

平日里鲜少憋话的周四爷这会儿倒是不开口,只是沉默地帮顾大姨将四个皮箱填满,良久才抬起头说:“阿宣,我们俩去替你把山上路先探探,若是没有危险,我们就回来接你走!”

文侪不应声,只郁闷地倒进沙发里。

当然,郁闷的是周宣。

皮箱轮嘎吱嘎吱碾过地面冰雪,那俩人吃力地拖着箱子,向前,向前,直至变作两个豆似的黑点。

可在他们彻底消失前,两声尖叫却惊飞了林中鸟。

文侪见状起身要看,那从楼上赶下来的黄复反而一把将他推回沙发中:“你坐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