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桉!”戚檐将双手合在口边,朝楼下喧哗怪物群喊了一声。

那举止极其绅士的怪物闻声走至栏杆下,仰起脑袋瞧戚檐。他满头白发如碎银熠熠,海风穿梭于他的发间,却不叫他显露半分的狼狈,他微笑着看向戚檐:

“您好,您是在喊我吗?”

戚檐在心底骂了一声:靠,钱柏心动得要昏了。

他觉得呼吸困难,有种想要从二楼一跃而下的冲动。他想跪在地上跪拜那人儿,想得几乎要发疯。

可戚檐转念又想,钱柏不知是对梁桉有多恨才会变作这般。若是情感未曾颠倒转化,钱柏此刻怕都要操纵他的身子,跳下去掐住梁桉的颈子。

爱慕之心昭然若揭,杀人之意藏形匿影。

戚檐觉得打心底犯恶心,于是将那双含情的眼转向了那只白狐狸。奈何那狐狸正埋头写字,并不搭理他,他只好又看向了梁桉。

“送你个东西。”

戚檐勾唇笑起来,他夺得了自个身体的主导权,纵使钱柏好似在竭力要他停下动作,他仍旧慢条斯理地从黑袍的口袋里掏出那从酒窖里获得的铁球,继而抛了过去。

他将东西往楼下扔时,见周遭怪物们都一脸茫然,本已做好了一无所获的打算,哪曾想梁桉陡然色变,一对浓眉紧紧压住了他深邃的眼。

他觉着那人全黑的眼珠子活像一潭黑水,愈是要往内看,愈是让人觉得要陷入其中,几近窒息。

“你为何拿着我爸?!!!”

满面通红的梁桉开始不顾形象地怒吼,他歇斯底里地喊叫,喊得祝叶震悚,项桐惊愕,戚檐却在这时笑了起来。

黑球是梁桉他爸啊?

不错,又有新线索了。

“这不过是个铁球,怎么就是你爸了?”戚檐盯着梁桉颤抖的唇,步步紧逼。

梁桉正欲说些什么,没成想那祝叶却慌忙挡到了梁桉身前。

“戚檐,你不该这样。”祝叶透明的瞳子闪了闪,里头沁入了好些血色。

“我非这样做不可。”戚檐平静地回答,脸上带着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斜眼瞥了文侪,只看见那狐狸在笔记本上迅速写下:【祝叶极度偏袒与维护梁桉】。

戚檐本还想看看梁桉和祝叶的态度,可在下一秒,怪物群便霍地散了开来。

那紧紧将铁球抱在怀里的梁桉只是怔怔看着祝叶,而祝叶盯着戚檐,机械地说:

“晚上记得来参加欢迎宴,晚上记得来参加欢迎宴,晚上记得来……晚上……”

***

欢迎宴如期举办,那梁桉又似没事人般任由狂热的怪物们将他围在中心。他面上挂着温柔的淡笑,眼睛不曾挪向戚檐亦或者祝叶。

其实说实在的,戚檐觉得那梁桉从未将任何一人放在眼里。他黑黢黢的眼珠里始终幽深一片,看不着半点光亮。眼球面更是有如贴了磨砂膜一般,根本无法倒映他人的身影。

屋外雷震风啸,巨浪拍岸;屋内众人把盏高呼步步高升,庆贺梁桉入住。

步步高升,步步高升。

是要升到哪儿去呢?

戚檐实在喝不下那些黄澄澄的液体,奈何现在起身离开太过瞩目,唯能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扫视周遭。

他上一局所见的欢迎宴同现在这局相差无几,宴中人大致分作了两波,一波人围着梁桉,另一波人则围在一圆桌前欣赏一副画作。

那是一副尤其古怪的人物画。

画中两个从穿着到相貌都一模一样的男人面对面站着,脸上各自挂着夸张咧大的嘴。

他撞了撞文侪,笑问:“你觉得那画指什么?”

“……双面人服务生?”文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