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沈厉没了大儿子,接手沈钰的教育,沈钰依旧跟沈默住在一起,却忙得很,各种课程,外公外婆来,也没时间能说上话,他们对着沈默又只能干伤心,渐渐的,联系就淡了。

好像他们不见,就能忘却伤痛一般。

沈钰十来岁的时候,外公祝寿,大寿么,沈默还是要带着儿子出门的,沈钰那时候已经长成个年龄与内心世界极度不符的人,成熟得可怕,沈厉不把他当需要呵护的小孩儿,沈默给不了他正常的关爱,沈钰跟着沈厉已经出入过许多宴会,见了太多浮世假面,也没把自己当个可以朝长辈撒娇的孩子。

这时他跟外公已经多年未见了,为了营造子孙满堂的气氛,不同辈分的人划分在一起,再朝老人家祝寿,沈钰站在一群孩子里,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但他早就学会伪装成普通孩子,别人看不出差别。

他说完祝寿的话,外公笑着说:“好孩子!”没有生疏,没有隔阂,甚至因为多年不见,老人看他时眼里带着对其他小孩儿没有的激动,他抬手,摸了摸沈钰的头。

这一下让沈钰浑身都僵硬了。

……他已经很多年没被人当成孩子了。

老人的手掌很暖,摸了摸沈钰脑袋,在他手心里放了一颗糖,沈钰把糖在手里攥了很久,一直攥到宴席结束,众人回家,他窝在自己房间里,把那颗糖拆开,因为搁在手心里太久,都化了。

所以糖有点儿粘牙。

但那个味道,沈钰奇异地记了很多年。

此时此刻,在病床前,外公拉着他的手,沈钰听到他嗓音颤着:“沈钰,好孩子,好孩子……”

沈钰奇怪地眨了眨眼,他方才好像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动静,难以言喻,就好像……就好像有什么生锈的玩意儿迟钝地响了一声,发出的声音太沙哑,不堪入耳。

第43章

老人家还能坐起身,还能说说话,但医生说他日子就在这几天了,这次把某些平时不怎么走动的亲戚也通知了,不仅是来探病,是在给老人准备身后了。

沈钰听着老人的病情,低头看外公布满岁月痕迹的手,心想:是暖的。

现在还是暖的。

沈默听完就红了眼眶,老人家叹了口气:“你……你以后好好的。”

来的亲戚多,不可能所有人一直挤在医院里,晚上除了老伴儿和儿子儿媳外,老人家也不要别的人陪,在本地无房的安排去了酒店,有家的自然回自己家,回家路上,沈钰和沈默都格外的沉默。

可等沈默下了车,两人独处,言进与他说话的时候,似乎又没什么不对。

没什么不对劲,言进却提高了警惕。有些弦绷着时瞧不出来,瞧不出究竟是根普通的弦,还是说绷紧到了危险的地步。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继续,大千世界,人各有自己的故事,同一个时间点,有些人正在按部就班过平淡的日子,也有像胡武冠和李畅礼这种正在焦头烂额的,也有人忐忑等待新生命的到来,也有垂暮老人静静等着时间。

日月变化,万事万物交替更迭,草木有枯有荣,人有往有来。

三天后,老爷子去了。

所有人去送他最后一程,沈钰和言进换上了黑色西装,在殡仪馆给外公守一夜灵,天亮后便送老爷子走。来的人很多,时不时便会有哪个角落又传出几声哭音,沈钰和言进陪着沈默,在离外婆不远不近的地方待着,沈默虽然不说话,但一直跟着老人家挪动位置,视线总在她身上。

与沈钰同辈的表亲里,有些人已经有自己的小孩儿了,有的小孩儿闹腾,但也有的小孩儿乖乖不闹,小孩子总是对大人的喜怒哀乐很敏锐,气氛不对,部分孩子恐慌或者发小脾气,部分则安静地待着。

有位表哥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