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纪安重新回到皇宫,仁寿宫的人看到他,都吓了一跳:“裴拾遗?”
裴纪安全身已经被雨打湿,碎发黏在脸上,滴滴答答往下流水。太监不明所以,赶紧拿干净的布子来给裴纪安擦发,但是裴纪安没有接,他静静看着太监,那双眼睛里无喜无悲,带着一种毁灭的决绝:“圣人呢?”
“太子和太子少师刚离开,圣人正休息呢。”
裴纪安静静点头,道:“我有事禀报圣人。劳烦公公通传。”
太监觉得裴纪安的状况不对劲,并不敢让他面圣。但仁寿宫里已经听到了动静,过了一会,皇帝身边的内侍出来道:“裴拾遗进来吧。”
裴纪安带着一身雨水进入仁寿殿。裴纪安进殿后,直接跪下:“臣仪容不整,请圣人治罪。”
面圣要仪容整齐,衣冠不整是大不敬之罪。裴纪安头发上的水慢慢滴到地砖上,上首的人叹息一声,似乎十分疲惫,道:“无妨。裴郎,你来做什么?”
裴纪安依然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就那样看着仁寿殿光可鉴人的金砖,说:“臣听说,吐蕃有意求娶盛元公主。”
果然,又是这件事。皇帝头疼地按住太阳穴,脑子里一抽一抽的跳。
他近年多病,连脾气也温吞起来。东宫的人刚走,现在,裴纪安又来了。皇帝在他们眼里,就如此好摆弄?
皇帝依然用那种温和的声线,问:“确有其事。你想做什么?”
皇帝的话里已隐隐藏着火了,裴纪安却没有见好就收,反而继续说道:“臣以为不可。吐蕃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提出娶真公主,本就是得寸进尺。如果这次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接下来他们必会更进一步,要求大唐在边境退让。大唐的繁荣不应该靠女子的牺牲来成全,边关将士在前线浴血奋战,是为了顶天立地地站在大唐土地上,而不是为了接受屈辱的和亲。大唐男儿寸土寸争,宁可开战,也绝不让步。”
裴纪安低着头,看不清皇帝神色,但是皇帝没有说话,裴纪安便继续说了下去:“盛元公主屡次力挽狂澜,救百姓于水火之中。曹家,长孙家,甚至裴家,哪一家没有承受盛元公主的恩德?牲畜尚且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们岂能为了短暂的太平,就做背信弃义之事,将盛元公主嫁去异国他乡?一步让步步让,圣人若是此次松口,之后番邦之国都要求嫁公主和亲,我大唐颜面何在。请圣人慎思。”
皇帝不言,屋里安静的只能听到水漏滴答的声音。过了一会,皇帝慢慢说道:“大唐和吐蕃刚刚修好,如今吐蕃大贡论咬死了要娶真正的公主和亲,这些日子已传得人尽皆知。和平局面来之不易,吐蕃使者之言,该如何应对?”
裴纪安垂着眼睛,道:“可以让两位未婚的公主入道,方外之人斩断尘缘,不受世俗约束,正好以此回绝吐蕃的和亲要求。等他们走后,两位公主再还俗即可。”
皇帝听到了里面的关键词:“两位?”
“是。”裴纪安不敢抬头面对皇帝,深深跪拜在地,“臣不配尚广宁公主。请陛下收回成命,让广宁公主另嫁高才。”
皇帝之前一直很平静,听到这里,他气息终于变化了。皇帝勃然大怒,但他情绪只是稍微激动了些,头颅里就疼的不行。皇帝勉强忍住气,依然用平静的声音问:“是谁?”
“没有外人。”裴纪安跪在地上,一板一眼地说道,“一切都是臣优柔寡断,与其他人无关。臣自知给不了广宁公主幸福,请圣人收回赐婚旨意,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皇帝一辈子和后宫密不可分,对男女之情知之甚详。皇帝就不信,如果没有其他女人,裴纪安会突然闹着要退婚。皇帝问:“你这样做,是自作主张,还是征求了家族同意?”
“父叔并不知晓。”裴纪安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