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过眼前突然而至的黑暗,他一脚踢开内侍,抢来那份懿旨,浑厚苍老的声音穿透层层雨帘,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哀家自掌凤印,自知愚钝,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未敢有一日休息。万幸我朝应天顺民,民康物阜,仍当河清海晏。哀家庸碌一生,自觉鞠躬尽瘁。奈何寿数将尽,始知平生一大错事――”
说到此处,丞相停顿片刻,声音愈加高亢。
“今上赵瀚,竟为当年静妃私通宫人所生,而非赵氏血脉!”
此言一出,雨丝都停在半空
地上的水来不及排走,冰冷自膝盖处蔓延。
江玉卿的呼吸如同身上垂坠的衣料般沉重。
怎么可能……
“粗疏至此,哀家忝为国母。身后惟愿将赵氏江山归还。锦王……”
“丞相慎言。”
偏殿的门被宫人开启,明亮的宫殿里,身穿龙袍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霎时间,除了丞相,所有人都将上身紧紧贴伏在地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千百人组成的声音是如此洪亮。
黑暗的夜空似乎都为此而明澈起来。
“免礼。”
赵瀚肃容走到严丞相面前,俯视这个他曾经需要仰视的人。
“母后的懿旨分明被朕贴身保管。朕感念母后切切归根之心,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丞相,为何丞相却借此凭空捏造?”
是他的疏漏,他本以为太后最后顶多会对太尉下手,谁知她竟直接釜底抽薪。通奸之子……严家不除,当真要翻天!
他自袖中取出另一份黄帛,身后的内侍接过,就要大声宣读起来。
“且慢。”
丞相走到内侍面前,目光缓缓扫过那张黄绢,触到一点,定住。
“果然是乱臣贼子,竟敢杜撰太后懿旨。”他食指飞快抚过绢帛上的朱砂,向众人展示,“这张懿旨分明刚刚写就,颜料都未干透,怎么可能早早写成!――赵瀚,你本非正统,窃取皇位多年,还想执迷不悟下去吗!”
“严贼放肆!”
刀剑声?o琅,眼前白光忽闪,江玉卿惊慌转身,于众人跪坐的丛丛人影之上,看到太尉领兵而入。
段衡同其他官员一道疾步走在他身后,寻到她的目光,皱着眉摇了摇头。
太尉前来护驾还不够吗……
难道丞相还有后招……
真见了刀光,人群爆发出一阵喧嚣的声浪。
严脉的妇人被围起,丞相上前一步,语调深沉,宛如落地的金钟。
“李庭,你这是要为虎作伥?”
太尉冷笑一声,剑指严老,“老夫看为虎作伥的是你!太后所说不过妇人之言,毫无真凭实据,何况太后已崩,谁知你这懿旨不是伪造!严氏外戚坐大牝鸡司晨,现在居然妄想左右皇位,天理难容!老夫今日就要一清君侧,还复我朝清明!”他转向赵瀚,持剑跪下,“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严家万夫所指,锄奸斩恶,只等陛下示下!”
“下”字刚落,就听闻由近及远又有无数刀剑出鞘声。
禁军已将皇城包围。
赵瀚手下的白玉栏杆被捂得发热。
虽然早就从段衡处得知太尉的计划,但当太尉当真仅凭一半虎符就可以将军队调动时,他的心底还是忍不住干烧。
这些......可都是他的好臣子啊。
一个反,一个逼他平反。
他的龙椅已经被分成两半,谁来坐又有什么区别。
赵瀚看着太尉层层皱纹下锋芒外露的双眼,没有说话,等待着下一出好戏。
果然,他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