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了,两人一前一后地站起来,走出车厢。

所有的门、电梯、闸机、台阶,都像是并肩而行的障碍,顾昀迟却始终不疾不徐地走在温然身旁,和他一起绕进居民区外的那条小巷。

从酒吧到小区,这条数年来温然独自走过许多次的路线,第一次有人陪着他走完。

楼下的一家糖水店还开着,温然犹豫一下,说:“我请你喝水果捞吧。”

顾昀迟也没客气:“谢谢。”

乍一听到顾昀迟对自己说出这两个字,温然默默睁圆眼睛愣了一秒。

店里没别的客人,老板认出是温然,见他进来就笑了,又看到旁边的顾昀迟,笑得更灿烂:“你男朋友啊?”

温然恨不得倒退出去假装不曾出现,硬着头皮笑一下:“朋友,一起来喝水果捞。”

“那你们坐,看看要喝哪个。”

顾昀迟在椅子上坐下:“你帮我选。”

“好。”

温然去了柜台那边,他喝个水果捞也很认真,选了自己爱吃的水果,安静地等着老板做完,一手端一碗走过来,小心地放到桌上。

水果捞是很便宜的,但温然也不常吃,偶尔下班晚了看到店里没什么人,才进来喝一碗,然后和和气气地与老板道别回家,结束忙碌疲惫又普通的一天。

两人坐在小小的店里面对面喝着水果捞,中途顾昀迟接了一个电话,温然听见一道久违的声音贺蔚。不过语气十分激烈,感觉在骂人,温然隐约捕捉到‘陆赫扬’、‘易感期’、‘顾昀迟’、‘没良心’之类的关键词。

顾昀迟倒是完全不生气,简洁地应了几声,最后不知道贺蔚问了什么,他抬眼看了看温然,然后说:“会的。”

喝完结了账,两人离开糖水店,走进狭小的泛着潮味的楼道里。橙色照明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到四楼,温然停在家门前,言语间有种忐忑的暗示:“我到家了。”

“开门。”顾昀迟言简意赅。

死心了,温然翻出钥匙开门走进去,还没来得及为空调是关着的而松一口气,顾昀迟在他身后按亮灯太亮了,温然的眼睛一时不习惯,微微眯了起来。

他很快看清,不止是灯,那台旧空调和旧电视也换掉了,餐桌上放着新的微波炉和煮水壶,再往里走几步,洗手间门开着,里面的热水器也是崭新。

“出门前我洗过澡,能用。”顾昀迟进了客厅,“你洗吧。”

“这个灯是几瓦的啊?”温然像是被亮傻了,恍恍惚惚的,提了张椅子到空调下面,人站上去,努力仰起头看空调上的能效标识,“是节能的吗?”

又从椅子上爬下来,去浴室里观察热水器的能效,并说:“用完热水器,你记得要拔掉插头啊。”

顾昀迟站在洗手间外看他半晌,才道:“以后不用你付电费。”

听见这句话的同时视线恰好落在杯子里多出来的那支牙刷上,温然一下子安静,默不作声地走出来拿了睡衣,回到浴室关上门。

连花洒和吹风机都换了新的,温然吹干头发出来,空调开着,顾昀迟正靠在那张不算大的床上看手机。周围简陋陈旧,他却自然得好像在这里住了很久,看不出半点违和。

但温然很不自在,揉揉鼻子到客厅倒水喝,顾昀迟则关掉手机,起身去洗漱。

半杯水喝了五分钟,身后响起脚步声,带动地板一顿一顿地震动,温然手里的水杯被拿走,顾昀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不是刚喝完水果捞吗。”

温然有点僵硬:“又渴了。”

“转过来。”

嘎吱嘎吱,温然转过身,看到顾昀迟已经换上睡衣,额前的发被打湿了一点,垂眼看着自己。

没给任何反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