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1 / 2)

安姩仰头看他含笑的眼睛,突然想起今晨他对着镜子刮胡子时说:“我们只只要接的不仅是聘书,是千年前的月光。”

报更钟响起时,安姩发间的玉簪正勾住一缕游光。她望着花厅楹联上“舞尽春风”四个金字,眉眼止不住弯了起来。

骤雨裹挟着暑气撞碎满地阳光,才惊觉流光已悄然漫过仲夏门槛。

流火时节,盛怀安等候经年的“盛夏”终于如约而至。鎏金日光里,他将与安姩自此缔结法律认可的夫妻关系。

蝉鸣震耳的黄昏,安姩背着包包从舞剧院小跑着出来,坐进红旗轿车后座,看了眼腕表,问:“小杨,盛书记是有什么事吗?往常都是七点来接的。”

“太太,我也不清楚。”小杨在后视镜里露出半张紧绷的脸,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嘴角翘着一抹弧度。

16:23,这个时间本该是她在练功房对着镜墙抠动作的时刻。

红旗车到达御全山时,安姩嗅到空气里浮动的绣球花香。

暮色中的园林正褪去白昼的威严,汉白玉拱桥下水波泛着金红,她忽然想起上周彩排时追光灯打在绸缎上的模样。

而此刻的盛怀安正在鉴空楼上等候。

暮色将垂未垂,他腕间的手表压在青铜晷针上,看着最后一道日影从“小满”刻度滑向“芒种”。

“盛书记,太太的车已经到了。”正装青年低声禀报,袖口别着的徽章在夕阳里一闪。

是的,他准备向安姩求婚。

两年前的那个雪天,他登门提亲时,安姩像只小鹌鹑一样缩在角落,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教人心疼。

当盛国昌问出那句,“你好意思吗?人家才十八!”

他神色自若地回了句“好意思”。

自确认心意那日起,他便守着时光沙漏,等指针划过成人线,就立刻把人圈进户口本。

“暗影”里守着的“蔷薇”一日日抽枝,街角灼灼目光烙在她后背时,他总不自觉攥紧拳头。

直到那封粉蓝信笺入侵她的课桌领地,那夜,从不抽烟的他碾碎了七支烟。

少年们眼底疯长的毒藤,偏生缠上他精心护着的花。所幸撕碎的告白画着雪色抛物线坠入纸篓,少女漫不经心的动作,恰好抚平了他眉间褶皱。

后来再没有信纸敢沾她的木纹,毕竟初绽的花苞尖刺上,早有人提前掐灭了所有燎原的火星。

面对家人催婚,他自岿然不动。

心底藏着个未及摽梅的姑娘,怎肯轻许姻缘?组织上,家中尚有掌珠待字的干部领导,更是心急如焚,整日里暗自盘算如何牵线搭桥。

可惜,从未有人成功过。

提亲那晚,安姩拦住他的车,睫毛沾着细雪问他能否解除婚约。

他第一次体会到不安,三十六岁与十八岁之间横亘的何止年轮,她会喜欢一个可以当她叔叔的老男人吗?

可十余年隐忍关注,他早将她的喜恶刻入骨血。递出的两个选择看似自由,实则每个齿轮都精准咬合着她的轨迹。

直到那日,他的小姑娘在他耳畔说出“喜欢你”三个字,多年悬心方化作眼底温澜。

后来她总爱蜷在他书桌旁,说他眼尾细纹里藏着银河,要数一辈子才看得清。

两年一晃而过,他精心筹备了这场郑重的求婚仪式,只为听她亲口说出那句期盼已久的“我愿意”。

思绪回笼,盛怀安理了理衬衣领口,窗棂外,两位组织上特派过来的优秀同志正在荷塘边调试古琴。

他特意选了二十四弦的瑟,取“琴瑟在御”的好意头,琴轸上还系着今晨刚折的合欢枝。

安姩一下车便被盛怀安事先安排好的人员蒙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