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星星呢?”安姩抬眸看她。
车辆转过弯道,千年胡杨林披着薄霜掠过车窗。
林烬雪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烽燧遗迹,指腹无意识摩挲戒指内壁刻的“HL”缩写:“有时候真羡慕你们,像莫高窟220窟的药师经变图,每个笔触都圆满。”
“他的戒指不是已经戴在你手上了?”安姩注意到对方蜷起的手指上耀眼的钻石。
车窗外暮色愈浓,沙粒在风中折射出细碎星光。
林烬雪垂眸一笑,忽然将戴着戒指的手抵在车窗,金属与玻璃碰撞出清越颤音:“他要契约般的各取所需”
尾音坠入暮色时,戒面已在她无名指烙出淡青印记,“我却连砝码都刻成了真心。”
远处三危山的轮廓被晚霞勾勒成飞天飘带,她的声音轻得像鸣沙山的流沙:“十几年光阴足够让壁画褪色,却不够让月光照进现实。”
安姩正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
盛怀安发来段视频:会议间隙的窗台上,他用雪色纸巾折成鹤形,骨节分明的食指轻叩鹤首,纸鸟便掠过青瓷杯沿,最后停在便签纸写的“敦煌见”三个字旁。
霞光漫进车窗时,安姩把镜头转向自己,眼角眉梢漾起的笑意浸透了蜜糖般的甜,尾音在渐暗的天色里勾着缠绵的余韵:【我等你来呀!】
这帧画面刺破林烬雪的视网膜时,她忽然想起昨天在实验室见到的唐代绢画被妥善保存的朱砂历经千年依然鲜艳如初。
车灯照亮前方“敦煌山庄”的牌匾时,行李物品已经被工作人员推进酒店大堂。
“到了。”林烬雪拿好包包起身时,忽然用粤语轻哼了句什么。
安姩在舞团听过港岛来的编导唱过同样的调子,依稀是“金缕玉衣葬年少”。
酒店大堂的暖风扑面而来时,安姩拿出身份证办理入住。
抬头想说什么,却见林烬雪已经拖着行李箱走远,廊灯在她大衣上流淌的暖光,终是追不上那道清瘦轮廓。
办完入住一切收拾妥当,前台时钟指向七点,正巧撞上晚餐光景。
去餐厅前,安姩从行李箱翻出那件云絮似的羽绒服穿上。
聊天框里还躺着未读的语音条,盛怀安絮絮叮嘱的嗓音裹着温软:“夜露最浸骨头,一定要裹严实些。”
“快看!”不知谁喊了声,雕花木窗外突然掠过星子般的碎光。
餐厅整面落地玻璃外,鸣沙山方向的夜空正落下细盐般的初雪,沙枣树枝桠承着薄霜,恍若菩萨臂弯间垂落的璎珞。
“下雪了,我们一来就下雪了,天降祥瑞!”
舞团姑娘们挤在暖帘边拍照,手机冷光映着她们绯红的脸颊。
安姩捧着青瓷碗小口啜饮热汤,碗沿蒸腾的热气在玻璃窗上晕开薄雾。
瓷勺磕碰的脆响里,林烬雪忽然低呼:“你看”
话音未散在蒸腾的雾气里,安姩抬眸时呼吸一滞。
窗外千年烽燧的断壁残垣正被新雪细细勾描。
雪粒簌簌掠过窗棂,恍若敦煌画匠执笔蘸取天河,在夜色里挥洒出《五台山图》的琉璃净土。
“像不像藻井下飘落的金箔?”林烬雪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洇开,指尖虚点着烽燧顶端。
“像。”
安姩把手机镜头对准窗外,给盛怀安发去段飘雪视频。
聊天框上方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等你看雪后初霁的千佛洞。】
餐厅忽然喧闹起来。
敦煌研究院的老专家敲着铜火锅唱起凉州小调,沙葱拌驼肉的香气混着冬酿葡萄醉,在绘着九色鹿故事的藻井下流转。
林烬雪则望着窗外出神,指尖在起雾的玻璃上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