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子玲捧着那件灼烫的病号服,手指捻着不算柔软的布料细细摩挲。

向来自信潇洒、做事雷厉风行的女人,此时声音里像蝉翼微颤:“求你,给我一根吧,最后一根。”

*

窗帘遮掩住鬼鬼祟祟的两人,晒得滚烫的玻璃窗户被拉至全开,此时无风,槐树茂密的叶子了无生气地耷拉着,日光钻进树叶缝隙间像藏着许多只忽明忽暗的萤火虫。

徐子玲向来抽不惯阮玫的爆珠烟,她只抽浓烈直接的男烟,家里还备着雪茄,过分甜蜜的烟味会让她觉得失去了香烟的意义。

但今天无所谓了。

“你知道吗?这个病房之前长期住的是个保胎的女人,刚怀孕不久就出血了,她不肯放弃,硬是在床上躺了半年出头,吃喝拉撒都在这张床上。”

徐子玲抽了烟,情绪似乎恢复了一些:“但还是保不住孩子,做了手术后又躺了大半个月,今早才出的院,大家都争着要单人病房,结果让我给抢了。”

阮玫只给了她烟,自己没抽,笑骂她:“你才来半天,就知道这么多八卦?”

“我抽烟的时候偷听到几个陪护聊天说的,说得那个叫绘声绘色啊,还说那女人出院也没个家人来陪,一直都是保姆陪着她。”

徐子玲吸了口烟,见差不多了,捏爆了珠子,才继续说:“你说,老天为什么那么爱开玩笑?别人那么想要孩子,偏偏不让人顺心,又偏偏让我有了孩子……”

“你真的不考慮……”

阮玫刚开了口,就被徐子玲打断:“不考慮,这个职场对女性太不友好了,就像之前说过的,我下面可全是豺狼虎豹啊,他妈的一个个就等着咬住我的喉咙呢。”

徐子玲花了多少年、付出了多少血泪才爬到现在的位置,阮玫清楚。

她也知道徐子玲舍不得,放不下。

就像让她为了什么而舍弃「Rose Slave」,她也是做不到的。

嘈雜尖锐的蝉鸣声,炽烈燥热的阳光,空气里消毒水和香烟的味道,毫无动静的槐树叶子,额间沁出的颗颗汗珠,徐子玲话语里的无奈凄凉,都让阮玫心口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憋屈烦闷。

一支烟终是燃到了尽头,徐子玲在纸杯里掐灭烟头苟延残喘的火星,自嘲笑道:“阮玫,你说我活了三十几年,现在活成这幅德行,窝囊不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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