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逼真到,范书遇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没有把自己的眼睛捐给窦章。

于是范书遇爬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冲到洗手间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是义眼。

是琉璃色的义眼。

范书遇悬着的心跌宕起伏,他还是不放心。

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噩梦一般,范书遇换了一身衣服,他选择出门。

其实范书遇偷偷地去看过很多次窦章。

他是小少主,那会儿还代表着不幸的小怪物是不允许住在宫殿的卧室的,只能被窦良辉安排在角落的杂物间。

范书遇轻车熟路地去找窦章的房间。

宫殿长廊只有月光。

范书遇屏住呼吸,他现在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快步时金发飘扬。

室内漆黑一片,看模样,窦章应该正在休息。

范书遇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只是趴在窗前,就着月光,透过窗户,看到简单的卧室内,那张大床上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窦章在接受移植手术后经常需要滴眼药水,这会儿,范书遇清晰地看到了被窦章搁置在窗台旁的药物。

范书遇于是松了口气。

他现在可以放心地回去睡觉,因为刚才真的只是噩梦一场。

他不敢让旁人知道,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惊悸,会担心窦章是不是没有在那场手术里撑下来。

因为他不是肺城指挥官,他不想让哥哥介怀。忌惮,也不想给窦章添麻烦。保持距离是能让肺城居民都无法进行阴谋论的办法。

然而这一次,范书遇转身离开时,床上的人却动了动。

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窗台的金发背影消失在月光里。

于是,窦章破天荒地请了一天假。

他本来一年就有十天的假期可以休,只是因为太忙,而且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去,窦章懒得休。他知道总控室需要他。

然而,他在这个夜里突然意识到。

范书遇或许也需要他。

*

小山包。

黑发的男人骨相凌厉,站在风里,俊朗高挑,让人过目不忘。而他朝着植物工厂的温室大棚走去,玻璃窗内,范书遇正在打理鲜花。

一辆飞车停靠在附近停车棚,范平生推开车门,靠在车身处,双手抱胸,冷然地看着远处的情景。

窦章按了门铃,走进去。

范平生并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当他看到范书遇眼角带笑,而窦章喉结一动,探头,薄唇紧抿,无限接近范书遇时,范平生的心像掉进寒冬腊月一样冷。

范平生几乎是立刻钻进车内,略带暴躁地关上车门,让司机开车离开。

飞车在空中划过,在云层内横冲直撞。

花房内。

范书遇看着窦章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加速。他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然而当唇瓣要相接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一辆熟悉的飞车飞向天边,于是范书遇下意识地侧过头,愣怔地看去。

窦章眸色一暗,顺势埋头在范书遇白皙的颈间。

*

飞车上。

范平生低头看着属于自己的这座城市。

他已经不指望能得到窦章了。

他在想,世界上难道只有一个这样的鬼才?

他不信。

范平生冷笑了一声。

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下一个窦章?

如果给他机会,他会愿意学着自己的亲弟弟一样,拯救天赋异禀的怪物。

然后让怪物为自己所用。

让怪物不可自拔地爱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