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最后一次说话,是什么时候?”范书遇回头问。

随后他愣住。

沙发上的人保持着刚才抱着范书遇的姿势,可慢慢地从沙发背椅上往下滑倒,头发挡住了侧脸,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已经睡着了。

见苏三亭呼吸平稳,范书遇调了调室内的空调温度,给苏三亭找了个毛毯盖上。

苏三亭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看上去连睡觉都是伤心的,眉毛皱着,范书遇给他盖完毛毯要收手,却被苏三亭下意识地攥住了手腕。

面前人什么都没说,好像只是梦中惊悸了一番,力道又松了下去。

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汗味,裤腿脏兮兮的,沾了不少泥和水,苏三亭瘦了一圈后窝在沙发上就更小了,像个小孩。

“对不起。”范书遇垂眸的时候帮苏三亭掖好被子,他又郑重其事地道歉。

看得出来苏三亭这段时间找他劳心劳力,应该没少偷偷哭。

很久以前他们三个人里面最爱哭的就是苏三亭,范书遇和颜伊白都是性格比较冷的人,不太会因为点小事就哭鼻子。

范书遇半蹲着,在沙发边上看了一会儿,确定苏三亭只是累得睡着了,伸手把盖在他眼睛上的碎发撇开,站起身。

飞行公寓缓缓地漂流着,范书遇乘着悬浮梯上楼,透过月亮船,看到了后方的挂床,隔音帘背后是颜伊白的卧室,里面放着很多医学相关的资料卡,星空灯的电量耗尽,房间的天花板上没了银河。

一看就知道卧室主人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连平时最常用的,用来助眠的东西都没充电。

范书遇坐在床边,从墙壁的柜子里抽出来一个皮筋,他利索地绑好高马尾,简单地换了身适合夜行的衣服,出了门。

走之前他给苏三亭留了字,就写在客厅书房的电子板上,说他出去办事,有事电联。

范书遇查了查自己的电子银行账户,算了下最近的收入。

按理来说他的地下酒吧生意很好,在他上山的一个月时间里,应该有不少庸币进账。

但范书遇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

他听说过很多起服务型仿生人私吞钱财背弃雇主的案例,总觉得维克托应该不至于,所以打算亲自去地下酒吧看看。

当初范书遇开这个酒吧,是为了方便在庸城落脚。

总要在外面有个能四处打听消息,又不会被人怀疑的地方,还能让自己融入社会,不至于闭塞在家。

他确实不太会喝酒,但酒吧开了这么久,多少是会调的,而且似乎天赋还不错,自制的酒品销量都很好,渐渐就有了名气。

范书遇出门的时候带了滑板,滑板尾部喷出蓝色火焰,在贴地飞行。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在紧密的细雨里疾步而行,匆忙来往,街道上弥漫着特有的机械味,灰蒙蒙的场景内斜了许多在缓慢飞行的电子眼,记录着画面。

地面交通不如天上那么堵,红绿灯来回转换,十字路口有重装机甲在监视行人过马路,确保每个人都遵守规则,违章会被当场带走。

红蓝交织的霓虹灯遍布街道两侧的店铺广告牌,空气里有刺鼻的油烟,不安的分子在躁动,许多人都不敢随便走动,生怕哪天自己头顶也冒出来一个神秘的庞然大物,喜欢往地上扫射鸽子蛋。

范书遇拉上了帽子,把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下,低着头,清瘦背脊立在滑板上,细雨蒙蒙打在他后背。

当他到达地下酒吧,发现里面坐了不少客人,看上去和原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大概是范书遇的头发太显眼,他一进门就被很多双眼睛盯上。

范书遇对目光敏感,义眼只是淡淡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而后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