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的沈稚月是沈家为沈迢的余生谋划出来的,除去明盛这一意外,倒也没有什么可留恋。

尽管明盛老是在惹恼沈迢的边缘徘徊。

沈迢回到暂住的屋里,跟到老宅的贴身婢子忙着帮他卸妆,头上的木梳被取下来放到桌上。

他忽地想到,自己的贴身物件之后都会被烧埋。

沈迢将东西摸到手上,形状简单素朴的木梳触感光洁,闻起来有着淡淡的香气。

他嘟嘟囔囔:“不会是他自个儿做的吧?”

等身后忙碌的婢子出门换水,沈迢犹豫着。

木头落到火里只会化成屑灰,就算少一件,也没人会知道。

他低低地说着,嗔恼又不解:“这么喜欢我做什么呢,又老欺负我,真是活该……”

活该什么,沈迢没说。

即便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受了太多宠爱,沈迢也还是个嘴比心硬的人。

他想了好一会,门外细碎的步子声近了。

最终还是在婢子回来之前抽开妆台的小盒子,将那封信和这柄梳子悄悄收捡起来,放在其中。

那里面全是不必烧毁的物件。

沈稚月的东西除去烧毁,以后还会因为宋娘子害怕‘睹物思人’,要被掩埋在坟灵附近。

“呼……”沈迢双手撑在桌台,努力吐走莫名的郁气,强力振作起来,不愿再想打扰自己良久的明盛。

要紧的还是换回身份一事。

回来的婢子端来澄清的水,轻轻地沾起一些,又擦掉了多余的脂粉。

沈迢正坐起来,对上一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

镜中的眉目渐浓,流溢出模辨的俊丽。

长发顺落,说是位小姐不错,说是位少爷也并无不可。

瞧着明镜里的人,沈迢的唇线逐渐化开。

沈迢想着:“嗯,以后不能再被叫稚月了,明盛十四岁就有字了,也不知道爹爹娘亲会给我取个什么字……”

回城的人带来了沈家小姐最近也在病中的消息,只是不想,没几天老宅跟着来人通传,说人要不行了。

沈稚月的新病引来旧疾,往日的病根复生,终日咳血,他们来的时候人已经昏睡不醒。

就等着消息的沈家夫妇悄摸走了大半天,这才被插在沈府的眼线发觉有异,凑在报回消息的人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老爷太太出了门,晚上却不见回来。

那人只是听了老太太的吩咐赶到,哪里清楚缘由,还真以为沈家小姐快不行了,苦着脸说了这桩事。

眼线知道利害,差点收不住表情,敷衍掉话头,赶忙将此事传回去。

南王与明盛待在一处,他们自然一同收到消息。

明盛本就因为跟不到沈家老宅躁动不安,当即变了脸色站起来,转瞬去到线人跟前。

他却只是匆匆瞧了一眼对方的神情,一下确认了此事,立刻破开房门,竟是准备马上离开。

南王见明盛想走,下意识拍桌子,还以为他是当初那个管教不好的少年。

差点高声喝道一句,你走什么。

但南王意识回笼,记起来明盛久久不再犯病出事,心里有了思度,也因听到的事生出焦躁。

咳血昏睡这事放在寻常人身上都是重症,更何况是从小缠绵病榻的沈迢。

此事来势汹汹,说不准什么时候沈迢便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南王想到了多年以前病逝的爱妻,也是如此,带着病根的身体日渐反复,生下孩子后来了大病,轻易便没了踪影。

还不等他说一句快去吧,外边又来了声音。

一个人堵在明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