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凝着眉,冷郁之气从唇缝溢出,手指攥握两下,又强松开,搭上桌沿。
这对父子之间,早年南王管教明盛便严格有余,可以称之为严父。
明盛归家之后整个人心性大变,甚至算不得正常人。
走失一事全因身份而起,南王面对失而复得的独子,心中自然亏欠歉疚。虽然拘着明盛要将之教回人样,对很多事较之最初,却松了不少。
就算明知沈迢是沈家假扮的小姐,还是准了这门亲事。
但谈破天了,两人的身份摆在面前,南王需要一个今后能够接管南王府的继承人,磨合间,他们的关系也说不上多融洽。
明盛做完接手的事,天天去沈府,南王也只会睁一支眼闭一眼。
要是跟着沈迢跑了,说不准会再拘在府里关一段时间。
明盛心思古怪不驯,涉及到要紧事倒也清楚。
他能跟沈迢有现在的关系,不过是利用南王跟自己的亲缘,和那些歉疚之情。
明盛又低头。
他盯着那张誊抄过来的信,并没有瞧出什么问题。
只除了并不存在的所谓陪伴礼佛的孙儿。
偏生如是写来,反倒更加可信。
因为病倒的老太太身边实则仅跟着的仆从,哪来的至亲。
体态有异,想念儿孙在所难免,沈迢又是沈家的大闲人,去了最合适。
明盛的指甲不经意敲在桌上,并不规律,显出些许躁意。
‘哒哒’‘嗒’。
听得不安定的小侍心跳跟着躁动起来。
明盛站起来,他问:“沈家在收拾稚月的行装了么?”
“这……”小侍犹豫着,一时没开口接下去。
他们这些人消息灵通,都清楚南王世子多么爱重自己的未婚妻。
别的权贵子弟十七八的年纪里,空闲的日头不是游马遛鸟,就是窝在花船柳坊。
哪里像明盛,除了学习怎样接手南王府,一得空人就往沈府去了。
要不是这门婚事定是拆不得,寻常人这样,婚事出点意外告吹,姑娘家便再找不到新婆家了。
小侍都不晓得自己要是说了真话,明盛会不会立马忘掉南王的叮嘱,追着沈迢赶到沈家老宅去。
“天色已晚,夜里行路劳顿,”明盛踱步到门口,无视掉紧张的侍卫,抬头望着天,神情有些晦涩,“稚月早间起得晚,没人舍得催他,不过……”
不过去见老太太,肯定越快越好。
明盛告诉后面提心吊胆的小侍:“我明早会过去,但不会跟上一起,叫父亲放心。”
对方弯下腰,舒了口气,连忙称谢,再退出房门与南王禀报。
那边沈府却张罗着沈迢的行礼。
宋娘子指着沈迢房里的东西,看了什么都觉得应该带上,以免沈迢用得不爽利。
沈迢拉着些许焦虑的宋娘子坐在床边,他轻轻挽住对方的手臂晃,叫着。
“娘亲……”发羞地拖长了音节。
淡色的面颊凑过去,然后悄悄地:“太多东西啦,要是被看出来我要去住很长时间就不好了。”
宋娘子绷紧的细眉垂下来,道:“也是……唉,娘亲只是怕你住不惯,又生病了如何是好?”
沈迢摇摇头,转向忙进忙出的众位婢子。
“除去换洗的衣裳和妆饰,多余的便放回去吧,我不过是去陪护暂住的,哪用这么多。”
他起身往理好的包裹里瞧,脸上的表情一松。
嘴唇动了动,眉头轻蹙着,用手指状似随意指着:“这个,这个……还有这些,都挑出来吧,带去做什么。”
“是。”
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