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花匠领过去偷偷瞧过,他的娘亲面色红润,看起来过得不错。

芸娘爱着自己的孩子,只是每每发觉师雪章过得不错时,她的一颗心便扑在情郎身上,尤其是听闻他受着师钦川照顾时。

她甚至都没有想过,什么兄弟会照顾彼此一生,尤其是师雪章这样的身体。

师雪章尽管知道这点,还是觉得失落。

一开始他会希望师钦川来,又会希望师钦川不来。

时间一长,对方怎么都没有音讯,他变得只希望弟弟来。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在师家也活出相依为命的时光。

师钦川怎么也没来。

师雪章不知道花匠的名字,一直被人照顾着。

花匠是师钦川的人,但每当他问道师钦川的下落,便会不再言语。

师雪章单方面跟花匠冷战了,除非必要,不愿再多说一句话,跟原本言笑晏晏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的足尖湿湿冷冷,鞋子还没脱。

这府上除去师雪章和花匠倒还有一人,是请来做饭洒扫的娘子,也会昭楚话,偶尔能跟师雪章聊起来。

她力气大,受花匠之托抱着木桶进来,怎地瞧见师雪章还湿淋淋的鞋子。

一时间立马丢下了木桶,也是有些急,略带口音的劝:“公子,快换鞋袜,免得人着凉了!”

无论见过多少面,依然神光生辉的美人坐起来,似乎有些失神。

“待会便换,现在我在想……”他摇头,面色不解,轻轻问,“芳姨,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清甜的嗓子即便说着再奇怪的语调也是黏的,芳姨一晃,师雪章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了一遍。

芳姨神色古怪:“这是哪家人在裁衣店说得……”

她见师雪章好奇,终于补上。

“是在说,他的腰身只有我一臂长。”

师雪章忽觉外面风雨大作。

芳姨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人的,尤其是师雪章这个表面柔和的主子,惯会应承下来偏生不去做。

只好去告诉花匠,‘状告’对方现时依然没有脱下沾湿的鞋袜。

花匠推开师雪章的房门时,昏暗的烛火摇曳着,雪色的美人仍穿着出门时那一袭衣衫,全身都是润的。

托在足掌上的鞋让水打湿,颜色深了一层,被它的主人勾着,始终没有脱下来。

花匠忍不住半跪下,欲要伸手去脱。

师雪章眼眶都似被冷红了,他的足被人包在手中,冻得都在发抖。

一只白生生的脚踩在花匠的膝盖上,一弯淡粉的指头都失了血色。

他自己滚热的掌心去温,却让师雪章抽了出来,视线顺着那只脚一直凝在其人的脸上。

师雪章的衣襟已然湿透,潮湿的脸颤抖着,他咬牙憋住一切声响,泪珠不停滚落。

精魅似的美人无声哭着,叫人看到了比刀剑加身还难受。

见到花匠那张称得可怖的脸,他终于遏制不住喉咙里的哽咽,又是愤怒又是痛苦,哭声逐渐变大,好似胃里的酸水都要呕出来。

足腕上的金环也因为他哭得发抖颤了起来。

师雪章带着哭腔怒骂:“你的主子知道你敢摸我的脚么?”

师钦川站起来,怎会不晓得自己的兄长什么都知道了。

他心疼地要命,嫌弃衣袖太过粗糙,只能用余有细腻的手腕为师雪章的抹泪,却叫那眼眶里的水愈发汹涌。

就算哭成这样,也如此漂亮,每见一次便心动一回。

师钦川第一次为这样的容色生出退缩之意。

还在师家的时候,他势在必得。

而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觉得,曾经相似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