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宇偏头从窗户望向从竹楼延伸出去的道路。
入夏后总是下雨,道路两侧的吊脚楼被雨水冲刷一新,深灰色的房顶反射水光,透出山谷的幽绿,与远处墨绿色的山、天际的雾,很融洽的衔接在一起,呈现出一幅连绵的画卷。
狭长的道路上还带着淋淋湿意,与忙碌的大人不同,小孩子们光着脚在其间疯跑,口中唱着不知名的山歌。
姜姬宇问:“怎么这么热闹?”
“要龙舟节了。”阿雅亮出手里在缝的东西,给姜姬宇看,“您瞧,给您和阿鱼做的。”
“龙舟节?”
姜姬宇接过阿雅递过来的五彩香囊,是村民给孩子们避五毒的。
他们这里说来也怪,既供奉五瘟神,又躲避五瘟神。
每到龙舟节,山里的蛇虫鼠蚁都跑出来,家里的长辈就会给小孩子挂上这种五彩香囊,里面装上防蛇虫的草药,以免那些毒虫侵害幼儿。
姜姬宇拿着那香囊,很难得地对她笑了一下:“拿回去吧,这里不能用这个。这几天别来打扰我。”
阿雅怯懦地缩回手,小声解释:“我没有放草药。”
“那也不用。”
姜姬宇站在门后,隔着竹帘看向外面,并没有理会阿雅脸上失落的神情。
竹帘将眼前的道路分成细碎的影,他试图从中寻找姜继尾的身影,又不想那么快的找到。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姜继尾已经渐渐从悲伤中走出来,开始和村子里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时常会学一些山歌回来唱给姜姬宇听,偶尔也会带村民给的点心回来都是他特意留给姜姬宇的,但姜姬宇不被允许吃外面的东西,也只好作罢。
起初,姜姬宇觉得自己不能做的事情,姜继尾去做也很好。
只是时日久了,他又隐隐约约有些不满,凭什么他能出去?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哥哥?
孤单的影子在姜姬宇心里渐渐成了嫉妒。
嫉妒能出去玩的姜继尾,嫉妒那些和姜继尾一起玩的小孩子。
“哥哥!”
竹帘被一只灰扑扑的小手掀开,姜继尾举着一支小花冲进来,直直撞进姜姬宇怀里:“你在等我吗?”
他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和晶莹的汗水,甚至脸颊上还有玩闹时留下的一小块脏。
脏的让姜姬宇觉得碍眼。
这都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姜姬宇推开扑进怀里的姜继尾:“我等你干什么?”
“你想我嘛!”姜继尾早就习惯了哥哥在人前对他的冷淡,没皮没脸地追上去,“你看我给你折的花,好不好看!”
他举高手里那枝小花,垫着脚往姜姬宇面前送。
这一年不知是怎么了,姜姬宇抽芽似的长个子,再不是那个姜继尾垫个脚就能扑上去的哥哥了,想让他看自己,总要伸长手臂去够。
他伸长了手臂,姜姬宇却还是不看他手里的花,只是冷着脸道:“不是说过不许往回带东西吗?”
哥哥是给他定过这样的规矩,因怕有别人的蛊混着进来。可这花是他自己折的,绝对绝对不会有蛊的,为什么哥哥也不要?
姜继尾怯手怯脚地后退一步,把花放在窗外的小窗台上:“不拿进来。”
“去洗手。”姜姬宇瞥了一眼他的脏脸,“阿雅,给他洗澡。”
说毕,又瞪着姜继尾:“姜继尾,你真的脏死了!”
浑身都是外面的味道,脏死了!
姜继尾也瞧出他心情不佳,乖乖跟着阿雅去洗澡。
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扒着竹帘子,探回个脑袋:“哥哥,记得看花。”
姜姬宇没理他,转身就往里面走,只留下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