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他的花，照样数落他的花心，也会在午夜月下，偷偷在花后和他接一个小小的吻。

女孩子问他：“你真的会娶我吗？”

她想问的是，你同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同她们说的是真的？

“会的，等我过法成了巴代雄，我就去同你阿妈求亲。”

他同许多女孩子说了这句话，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

白枫十八岁那年，第一次挨了阿妈的揍。

阿妈拿着腕子粗的木棍揍他，要他娶那个闹上门的女孩子。

他肯，叔公们不肯。

叔公们说，他尚未过法，未成巴代雄，是不能成婚的。

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走了，没多久那孩子也没了，女孩子也没了。

白枫坐在枫树上，看女孩子的尸骨从她家里抬出来，想问问蛊神，为什么我要做巴代雄，就不能娶我喜欢的女孩子？

高挑漂亮的女孩子朝树上丢了颗石子上来：“你在枫树上做啥？”

白枫低头看着她，觉得枫树叶子落在女孩脸上的影子很好看，漂亮的像是一幅画。

他跳下来，叹了口气说：“我在为她伤心啊。”

高挑的女孩子安慰他，安慰着安慰着，就在山洞里搂着他到自己怀里。

“你不要伤心，以后我会陪着你。”

白枫枕着女孩子的手臂想，我究竟喜欢谁呢？

*

白枫在十九岁的时候，找到了答案。

*

他的十九岁，风光无两，一败涂地。

他在那一年，成为寨子几百年来最年轻的巴代。

爬上刀山，扬起五彩布看它随风飘摇时，白枫根本想不到，当天夜里，他便会美梦尽碎，一时虚誉成为寨子里茶余饭后最可惜的笑话。

当天夜里，五瘟神声势浩大地下了山，白鸟飞到那栋只剩两个寡妇的吊脚楼头。

五瘟神的身体缠住吊脚楼，黑色蛇尾垂在楼旁焦急的晃动。

那一天夜里，诞生了寨里千百年最年轻的巴代雄。

本该交给白枫的蚩尤铃，变成了哄孩子的玩具，那只会哭不会笑的小孩子，甚至不懂得怎么抓住蚩尤铃的把手，就夺走了他努力了十几年的一切。

*

白枫不甘心，去找长老理论，却看到那巨大的黑蛇匍匐在长老脚边，看到白鸟落在长老肩头，看到小孩子的头发里被种上了蛊。

原来一切都是个骗局。

他冲进去理论，闹着要让整个寨子知道姬宇降世是骗局，却被赶了出来。

长老说，你不配做巴代雄，你的名声坏了。

他的名声真的坏了。

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没有人相信姬宇降世是场骗局。

所有人都说：“白家的小天才失心疯了，白家没有人了。”

阿公被活活气死。

阿爸扇他的耳光，骂他胡说八道。

他开始喝酒，笑着拉住那些曾经想要嫁给他的女孩子。

“我做不了巴代雄了，你还嫁不嫁我啊？”

那时候白枫想，如果一生也和父母一般，平平淡淡，不做巴代雄，是不是也能过下去？

可是女孩子们摇着头跑开了。

白枫想，多肤浅啊，我不是巴代雄，她们就不爱我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过法的当天下午，那死去女孩子的父母兄弟，哭着跪倒在长老面前，求他给他们的女儿做主。

他本该被逐出寨子，是长老们惜才，留下他，给他改过的机会。

可是，即便没有姜姬宇，他也做不成巴代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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