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看向白姓长者。

越过重重人海，他看到那幼年曾坐在他对面，指着书中秘咒教他一字一句念诵的老人抬起头，对他绽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姜继尾见他不动，忙凑上去：“哥哥怎么了？”

“有人动了手脚。”姜姬宇用气音答他，“不是姜英。”

姜继尾盯着哥哥手中握住的刀，忽然再次生起一股想要带着哥哥逃离此处的冲动。

然而，他立即将那股冲动压下来。

这是哥哥努力守护住的寨子，是他的任性妄为才让哥哥不得已要受这一遭。

姜继尾低声道：“是刀上出了问题，还是……”

还是你身上出了问题？

这句话他并不敢直接问出来。

阳光璀璨，落在哥哥脸上，长发和睫毛在他平静的脸上投下一片小小阴影：“是我。”

如同五雷轰顶。

姜继尾整个人像是被这两个字掐住一般，心脏连着全身的皮肉都绞紧在一起，声音都哑了：“你……你怎么了？”

“我的蛊术被破了。”姜姬宇抬起头，脸上显出从未有过的茫然，“我用不了蛊术了。”

他的手还停留在刀锋上，一动不动。

生怕离开的瞬间，掌心的血便溢出来。

远处遥遥传来老人问询的声音：“请姬宇神过法！”

那声音铿锵有力，立时响成一片。

“请姬宇神过法！”

“请神过法！”

在周围围成一圈的姜姓长者们看向中间的姜姬宇兄弟，他们隔得远，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姬宇神一直不肯动弹，不由也有些急，各自放出的蛊虫，一条条毒蛇昂首而立，对着外面鼓噪的人群发出嘶嘶鸣叫。

吵闹声越来越盛，姜姬宇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抬起另一只手去握另一侧的刀柄，准备拼着流血也要上去。

“哥哥。”

他的手腕被姜继尾捉住，那件先前褪下的衣裳抖开披到他肩头，耳畔是弟弟清朗明亮的声音：“我来。”

姜姬宇偏头看向他。

阳光洒在弟弟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在侧脸上打了一片很凌厉的影，给那张面孔添了几分坚毅。

然而那双圆圆的眼睛，在姜姬宇看过去的瞬间，荡起笑意，把洒在他眼里的阳光都搅散，写满了近乎于孩童时才有的天真和无畏。

姜继尾重复道：“哥哥，让我来。”

姜姬宇皱眉：“姜继尾，不要任性。”

“我没有任性。”姜继尾攥着哥哥的手腕，不许他往上爬，盯住他的眼睛说道，“他们请神过法，山神也可以的。”

“不行！”姜姬宇斩钉截铁。

“哥哥，没有时间了。”

姜继尾捉着他手腕，用视线示意他看周遭的村民，又看向脸色煞白，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蝶娘和姜英：“现在你身上的蛊术用不出来，你根本上不去！到时候村民不再信服你，你拿什么救姜英和蝶娘，拿什么保护我？”

他压低声音：“哥哥，你不是巴代雄的话，他们会活撕了我。”

姜姬宇目光扫向周围人群，绷紧的嘴角渐渐松开。

弟弟太清楚说什么才会让他放弃坚持。

的确，比起是否还能当寨子的巴代雄和姬宇神，他更在乎的是如何才能够保住弟弟。

眼下他的蛊术使不了，不知道究竟会持续多久，倘若他真的不能过了刀山，那这群人很有可能会冲进来活撕了弟弟，就像当初阿雅活撕了他们的家人那样。

他抿抿嘴角，小声道：“帮我把纱围带上。”

黑雾似的纱从头顶笼下来，姜姬宇把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