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帝王闻声抬起眸子来,被他这话说得更委屈,后又屈膝,将下巴埋了埋,不去与他对视,只闷闷地问:“朕如今在先生眼里,是不是蠢笨至极?”

两人眼下挨得近,顾峤为了避开他的目光,偏了偏头,柔顺的发丝便不经意地落到了商琅的掌心去。

那头发实在是太长,商琅也不担心被人察觉,轻轻地将发丝绕在指尖,然后道:“臣不会。”

“陛下将这万里江山打理成如今这般模样,如何能称得上蠢笨?何况,先帝也曾有言,陛下是世间难得的聪慧之人。”

这话倒不是商琅哄他。当年先帝同他交谈的时候,就时常提及顾峤的聪慧。

不过起先七皇子的聪慧是半点也没有用到学问上去,大部分时候都用来跟傅小侯爷招猫逗狗去了,商琅都还记得先帝平静的陈述下隐藏的无奈。

今日估计也只是意外。

马车已经快要到御书房,商琅不再逗弄人,瞧见人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多言,只静静地将帝王的长发全都拢到了掌心里。

顾峤一惊,下意识地想要转过头,却被商琅轻柔但不容置喙地按住了肩膀:“臣为陛下束发。”

听见这话,顾峤立马便不动了,甚至还坐得板正,为了让商琅更舒服点,又侧了侧身。

丞相大人修长微凉的手指在发间穿梭,偶尔贴到头皮上,会冰的顾峤轻轻一颤,下一刻那手指便无声无息地挪了开。

银冠重新将帝王那三千鸦青丝给拢起来的时候,马车恰好停了下来。

顾峤没急着下车,反倒是靠着停下的时候车身的一晃,向后一跌,脖颈恰好被那只温凉的手掌拖住。

他身上的热意落下去,丞相大人掌心的热意浮起来。

不知道脸上的红意有没有褪下去,总之是借丞相大人这一只手降了温,顾峤也不敢继续放肆,飞快地坐直,然后率先下了马车。

云暝在顾峤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对他主子的心思不可谓不了解,在马车刚停下的时候,就已经主动地遣退了守在御书房门口的人。

因此天子忽然出现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人瞧见。

顾峤落到地面上,就转身过来要接商琅下马车,却没想到丞相大人竟然避开了他的手,自顾自地走下来。

顾峤嘴边笑容一顿,紧接着便有无尽的惶恐涌上心头来。

他是……生气了吗?

为何生气?是因为他太过违礼,还是

胡思乱想忽然滞住,商琅搭上了他那只抬起来的、本是是想要将人接下来的手,然后缓缓地将手给放平,才道:“方才臣出了神,未曾注意到,还望陛下赎罪。”

“无事。”顾峤轻轻地应声。

只要他不是生气,不是不理会他,旁的倒也没什么。

他舒了一口气,扬起个笑来,在人撤手之前顺势握住他,问道:“先生眼下是想要在御书房当中同朕继续处理那些朝事,还是同朕出去散散心?”

寻常来讲,商琅定然是要劝他务正事的。但是今日,顾峤莫名就想要问上一问。

从他及冠之后,顾峤总莫名地觉着,商琅变了许多。

明明回想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丞相,可总也会在一个瞬间让顾峤觉着人有所变化。

就像现在,顾峤问出这个曾经毋庸置疑的问题的时候直觉会得到一点不一样的回答。

果不其然。

丞相大人难得地没有理会什么朝政,而是反问他:“陛下想要到何处去散心?”

“宫中无处不可去。”顾峤见着人也没有抽开手的意思,便佯装不知、理直气壮地继续牵着他。

“那,臣便跟着陛下。”商琅含笑应下。

宫中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