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灌进去,倒是一下子松快不少。
远处可见灯火点点的阁楼,喧嚣声音一晃一晃的晃入自己的耳中,衬得梅林中愈发寂静。这片的梅林都是素白的,一丝杂色也无,像是树上枝头也落了雪,地上的积雪反像是落英缤纷。
“如此盛景,怨不得大哥独自来赏。”一声清朗调笑的声音传来。
刘颐忍不住扶额,如此玩世不恭,一猜便是刘?`。若不是他怂恿将士们灌皇子们酒,他哪里会在这里吹冷风醒酒?
他下意识地看了四周一眼。
“放心,此地就你我二人。”看刘颐依然警惕着,他又笑说,“多年未见,大哥忘了我那副极其管用的耳朵了?”
刘颐这才想起来,刘?`小时便是以耳力上佳为傲。如果不是他这双耳朵……
在如此无人处,又是喝了酒,刘颐一直绷着的神经总算是卸了下来。这几句话,又勾起那些不敢也不愿在人前表露的往昔回忆。
那件事,想必宫里无人敢说了吧?十二年前,冯皇后的女儿、刘颐的同胞姐姐刘熙夜深时分淹死在长寿宫前的菡萏池子,接着审遍宫人们,条条证据直指宠冠六宫的辜昭仪。那时候皇帝对辜氏的宠爱远远非如今尤昭仪可及,自然是不忍落罪。但太皇太后心疼冯氏的紧,话里话外多加辱骂,辜氏索性一条白绫以证清白。
皇帝不敢责怪母亲,只是将这笔账记在皇后头上。偏偏这时,辜昭仪住的甘泉宫的桃花一夜由粉转白,远远望去,如一宫白雪。辜氏本是良家子,外家一丝权势也无,是皇帝去猎德行宫打猎时,在一株桃树下偶然相遇的。这便传出谣言来,说辜氏冤枉,虽死魂魄却不得安宁。皇帝正是一心怀念辜氏的人面桃花相映红,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耳边吹了些风,翌日便下旨把皇后囚在椒房殿中,说是孩子是皇后自己杀了,栽赃在辜氏身上。若是旁人杀的,为何不杀太子,偏偏只杀了个公主呢?虎毒尚且不食子,既然这般下了罪责,连审也未审便赐了毒酒。也是这个时候,皇帝与太皇太后起了嫌隙。
事发之后,他深恨辜氏,恨父皇,恨辜氏的儿子刘?`。昔日傲气凌人的太子爷几天间瘦的不成人样,两眼深陷,也不愿说话,脸上如坚铁一般生冷。
他与刘?`本来没什么往来,冯氏死后三日,他这三弟居然敢深夜约他在甘泉宫见面。想起姊姊惨死,母亲也因辜氏而逝,刘颐打好了主意去了二话不说只是先把刘?`往死里揍,刘?`从小功夫比他好,却也只是堪堪躲避,慌乱中依然恼怒的小声叫道:“我约你来,是有事相告!打我作甚!”
这场无声的打斗以两个人都挂着彩跌在地上告终。
他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看那枝头的朵朵白花。不知为何,突然对身边这个同样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的小子心生信任。是因为两个人一夕之间落进了同一个泥潭么?
正是这一夜,他知道了刘?`拥有的超凡的听力:被软禁在甘泉宫旁边宫殿的刘?`,隔着一整座宫殿,听到了辜氏死去那天甘泉宫里的所有动静。冯皇后,辜昭仪,只是成了一颗棋子罢了。
这棋局,当年小小的刘?`可以窥破,却无能为力。
也是那夜,经历了相同遭遇的两位皇子,立下了生死之誓。
他们两个在那传说中是辜氏冤魂萦绕的甘泉宫、桃花树下,相拥大哭。这甘泉宫,自谣言一出,就成了宫人心中的不祥之地。这一晚,更像死了一般,悲痛之下,真心觉着世上只有你我二人了。
刘?`微微一笑,走到他身边,“没事儿,派了人在福熙阁看着呢。”刘颐看他神色,放下心来,还是说道:“你今天在马上呛五弟……”
“放心。他的心性只会以为我在找由头欺辱他。”
一瞬,两人默了声,并肩站在雪地上看那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