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拳台上飞溅的鲜血,会所里四散的酒气和五彩灯光。
想起那些在通宵自习室里赶设计稿的漫漫长夜,屋外天边隐约泛起的鱼肚白,想站起时却无法控制的身体,和磕到后腰的那块坚硬的桌角。
想起十多年前自己和吵嚷着“你爸你妈都不要你了”的人打的那些架,打完回到空荡荡的家,洗澡时一不小心碰到伤口就止不住往下掉的眼泪,和那张因为离开父母半年而再寻不到任何熟悉气息的冰冷双人床。
想起自己这破烂的、饱受唾弃的、拼死挣扎却依然被淹溺在肮脏泥潭里的,腌臜的一生。
祁寄周身滚烫,却被冻得牙关打颤,瑟瑟发抖。
他快要……撑不住了。
祁寄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能软弱,可他真的……
好冷。
好冷……
仅剩的片缕意识,为他感知着伸来的那只手。
在那只手即将碰触到薄纱之时,在绷紧的弦断裂前的最后一秒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
“轰!!”
“砰!”
四周爆发出成片的尖叫,华贵典雅的宴会厅突然乱成了菜市场。一片混乱的嘈杂之中,突然有一阵直击耳膜的刺耳声波响起。
“哔”
这是专门用来静场的声波。刺耳的声波扎得人脑仁发疼之后,现场果然安静了一瞬。
一声暴喝借此短暂的安静瞬间直接传入所有人耳中
“不许动!临检!”
祁寄也隐隐听见了这个声音,但落入耳中时依然很不真切。还没等他能清醒地意识到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祁寄就突然被一大块黑影兜头裹了起来。
脸颊传来布料的触感,那似乎是一件大衣。耳边隐约传来一个声音,听不清楚,被祁寄自己的耳鸣声盖过了。他挣扎着想去辨认,还没听清,手腕和脚踝上就传来一阵拉扯的感觉。
随即,祁寄那被细链拴在一起的双手就分开了。
细链被扯断,但金手环还紧扣在皮肤上。祁寄动了动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金环上的电流都消失了。
没等他想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下一秒,祁寄就直接被拦腰抱了起来。
抱他的手臂很稳,态度并不强硬。祁寄身上的皮肤经不起碰,但他提前被大衣整个裹了起来,抱他的人并未碰到他的皮肤,隔着一层大衣,也没有因为碰触而给祁寄造成太大的压力。
裹着他的那件大衣很新,似乎刚晒过太阳,上面只有暖融融的阳光和簇新的布料的味道,并没有陌生人的令人抗拒的气息。
这让祁寄稍稍放松了一点,他昏昏沉沉地想,现在不是晚上吗,哪里有太阳能晒出阳光的味道?
祁寄被横抱着,在一件满是暖阳气息的大衣里缩成一团。他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在被抱着快速移动,行进中的挪动让他抽痛 的额角又有些紧绷。
但那双抱着祁寄的手臂一直很稳,并未给他带来太多的颠簸。
祁寄努力想清醒,想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可他强撑得实在太久了,绷紧的神经都快要被层出不穷的危险磨断。等终于被这件宽大温暖的大衣给予了一点包裹保护的安全感之后,祁寄的意识再无力支撑,缓缓地沉了下去。
这次仍是沉入深处,可那里并不太冷。
像被日光和煦地烘晒着,他缓缓陷进来,每次呼吸都能闻见太阳的味道。
那声“临检”喊出来时,宴会厅内的很多人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在座的有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这是蒋少精心筹备的一次宴会。众人显然没想到这种场合会出现这种突发状况,即使听见了那声“临检”,大多数人也都不相信警察真的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