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句胡言乱语,你就会被神明抛弃。”
林乐一跪坐在床上,怔怔望着他,双手扶着膝盖,忏悔的姿势。
“可是我已经被抛弃了,”他垂下眼皮,睫毛湿润。
“祭司大人,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十天了。整整超过十天了。”
“成年不是好事吗?”
“对别人是好事,那些家庭美满载着期待的孩子,或者家庭不和渴望脱离单飞的孩子,都是好事,唯独对我没有一点好。”
“成年意味着未来没有人再能领养我了,我和宠物店里超龄的狗一样没人愿意要了。时间、空间、血缘、感情,我在所有的维度上都被遗弃,我和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一点儿关联。”
称呼不再是“哥哥”,于是唯一虚无的纽带也斩断了。
他身体虚浮地跪坐在床上,胸前衣襟敞开,半面身躯写满墨笔行书定心咒,手臂和腰间缠着绷带,脸颊也贴着纱布,浑身层层叠叠修补的痕迹。
“我只是想,也许能和你有些细微的联系,就算是金钱债务也好,我现在还活着就是为了还欠你二十多万,比起永远还不上,我更想知道还完之后我还有什么念想?我很想找一个理由活着,但我找不到。”
林乐一终于崩溃了,趴在床上恸哭:“按照故事的惯例,我是不是应该踏上寻找灭门真相的征程?从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报仇二字就能支撑我战无不胜几百章?”
“可我至今也没有报仇的能力,没有强大的信念,我打小就知道我是大哥的陪衬,是他们卖破烂找回来的几毛钱。你到底为什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遇到了长着翅膀的仙子,难道连这么扯的事情都不能证明我是主角吗……!”
“你光芒万丈。”梵塔伸手搭在他抽动的脊背上,托着下巴叫他抬起脸注视自己,“时间尊主、轮回之龙柯罗斯降下谕言,翼虫部落面临灭顶灾难,魇灵之灾、山火之灾、虫草之灾、战争之灾、祭司之灾,每一种灾难都会带来无尽的伤亡,我在预言中看到了你的脸,因此穿行万里来找你,翼虫部落的英雄。”
“……”林乐一嘴唇微张,愕然望着他,眼睛亮了一瞬,又立即黯淡下去,举起球形关节左手,做出抓握的手势,“我是芋虫,你忘啦。我走路都走不远,还能指望我解决连你都处理不了的灾难?”
“你的纯熟技艺,你的诡计手段,我已经见识过了,你就是天才。”梵塔抬起他的脸,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正因为你是‘芋虫’,才至今坐井观天,困在虫茧里虚度光阴。作为酬劳,我会带你见识这世界上有多少值得的风景等你活着去看。”
“我想听诚实的话,你到底想要什么?”梵塔捏着他的下颌,把人拽到自己面前,“我可以破例允准,仅限今天。”
林乐一仰着脸,轻微气喘:“我希望你是我的。”
“重新提。”梵塔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