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轿子嘛,哪回没有早早备好,楚歇只要沾了点酒就会发晕,根本走不动路。那酒楼伙计显然也是知道的,赶忙地叫了酒家里酿酒的小娘子上去扶人,那扑鼻而来的脂粉气立刻改过楚歇身上淡淡的柏兰香。

江晏迟眉头及不可见地一皱:“我来。”伸手将楚歇稳稳扶住,却没料想被他挣开。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又很快地舒展开,只有些委屈地问:“楚哥哥?”

“叫楚大人!”

楚歇这一会儿语气有些生硬了,再瞥了祁岁一眼,有些凶巴巴地看向江晏迟,“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别总是忸怩着,行为处事要有自己的气度!”

说完再余光瞥了眼祁岁。

可那太子吸了吸鼻子,好似更委屈了:“我只是看你站不稳。”

“我站不稳也不用你扶,你什么身份,江晏迟,你是国朝的太子,一天天地净不干正事儿,喝个酒也跟过来。你找不到我不会去越国公府找赵煊吗,就一定要给我看吗……”楚歇说着又任那年轻小娘子搀着下了楼梯,“你能不能独立点,人家都……”

人家都嫌你性子温软了。

你还非贴上来忸怩撒娇给他看。

私底下粘不行吗。

丢人。

祁岁还不怎么私下见过江晏迟的,楚歇怕给他留了不好的印象,自始至终都没让太子扶着,晕晕乎乎地摸进了轿子,斜靠着,浑身的酒气沾上了脂粉香,混杂着的味道浓郁又旖旎。

没成想那人一下就钻进轿子里。

“诶,我这可是二人抬的小轿。”楚歇伸手敲了两下这余存不过臂宽的轿壁,“坐不得两个人的。”

“可是以前我们不是……”

楚歇皱眉,看着这个已经超过他眉梢,与自己几乎一般高的少年,“以前?以前你几岁,现在你几岁了。”

他不出去。

甚至在他的怒视下挤了挤正主,堂而皇之地坐下来。

楚歇掀起帘子,看到祁府的轿子远去了,这才退让了:“那坐稳了,最后一次。”

轿子抬起时摇晃两下,楚歇一时没坐稳,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将人箍在了怀里。

沉木檀香的熏香自衣料处透出,楚歇挣了一下,那手立刻松开。

他隐约察觉到什么,转头时江晏迟却只低头摩挲着手中的竹筒,并未投来目光。

“楚哥哥。”

过了好一会儿,江晏迟又贴了过来,试探性地问,“你以后少喝些酒吧。”

这一世的江晏迟和上一世有很大不同,很乖,很听话,没有半点要黑化的迹象。

但是和桃厘一样,特别爱管他。

十三四岁那会儿经常带着小枕头来楚府睡,督促着他早睡早起,一日三餐。

后来他长大了些,楚歇嫌他抱着硌人不舒服了,就不许他上塌了。

他就教人把外屋书柜撤了,找人铺了一张小床。

仗着楚府在上京城中心位置,离宫门近,隔三差五地来楚府睡。

“我喝不喝酒,哪用你管的。”楚歇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还有,我刚刚跟你说的你记着,别成天跟个糯米糕似的粘人,你将来是要当一国之君的,你……”

“可是我喜欢你。”

江晏迟见楚歇眼神似是有闪躲,仿佛一下沉入某些很悠长地回忆,眼神先是飘远了,再像是陷入某种痛苦似的,透着回避的意味。立刻模棱两可地补充道,“跟着楚哥哥,能学到很多东西。”

楚歇方才听到那句喜欢的时候,立刻勾起了前世的一些回忆,惊得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每每看到眼前这个江晏迟,总是不免想到前世的他。

这个江晏迟与他的相遇很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