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多舒服。”

李齐指向角落的男人,他正哆嗦地把一小块黑褐色的鸦片膏放在烟灯上烤软,用力地往前伸着鼻子,眼神逐渐迷离,嘴唇哆嗦着还呻吟了两声。

李鹤洲只觉得一阵反胃,像是看到了蠕动的虫卵。他说了声“恶心”转身就走,却被李齐慢悠悠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你怕你哥知道啊?”

此言一出,屋子里顿时响起了几声轻蔑的哄笑,像是四面八方围剿过来的麻绳,硬是把李鹤洲捆在原地。

“我怕他做什么?”

李鹤洲回过身,拧着眉毛神情冷漠,心里却是真的动了火气。

“既然不怕,就来试试。你要是抽了一口说不喜欢,那我也不好勉强你。可是你连试都不试,就别怪大家猜这些了。你管天管地,总管不到别人脑子里想什么……”

李齐作出一副遗憾又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故意摇摇头像是要送客,李鹤洲突然出声打断了他,“试就试。”

温寒在屋子里孤零零地坐着,焦虑地直咬指甲,等了半天不见小儿子回来,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不安稳。

他裹上了外套走到门口,推开门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还没等看见什么就先闻到了一阵焦味。他吸了吸鼻子,顿时呆住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是鸦片的味道。

温寒知道这个东西。

小时候邻居一家都染上了抽鸦片。他们那边的人穷,不像这些公子哥,只要想吸了就有源源不断的货供应上来。那些人倾家荡产都买不起,手里的钱像是扔进焚化炉,眨眼就烧得干净。

可他们又上了瘾,到处借钱欠债,发起疯来满街跑,遇见谁就磕头乞讨。温寒曾经隔着窗户看见过那家的人,面容枯槁眼神涣散,像是两个死掉的骷髅。

恐怖像潮水一样席卷了他,这时温寒听见不远处对面的屋里传来一道声音,李鹤洲说,“试就试。”

“这就对了,先尝一口嘛!只要一口!这快活像神仙的滋味,一辈子都忘不掉……”

温寒牙齿打颤,几乎快把嘴唇咬破,呼吸的间隙好像有汹涌的洪水在胸腔上涨。

他不管不顾地推开门冲了进去,看见一屋子错愕的人,咬着牙拼命扯住李鹤洲往自己身后藏。

“不行的!不行、不行的!鹤洲,别,别信……他们是坏人,坏人…”

温寒急得要哭了,磕磕巴巴挡在两个人中间。李齐一瞬间撕破了纯善的面孔,气急败坏地瞪他,“哪来的娼妇多管闲事?”

他的手刚要碰到温寒就被李鹤洲一拳打在了颧骨,还没反应过来肚子又被踹了一脚。他整个人“咣”的一声,像块破布似的瘫在地上,张大嘴巴半天没喘上来气。

李齐抹了一把脸上擦出的血痕,“你,你,你竟然敢帮这个婊子打我!”

李鹤洲眼中闪过阴翳,又抬腿想踹人,温寒手忙脚乱地拦住,可好像说什么李鹤洲都听不进去了,只想把人狠狠打一顿。

“疼……我,我肚子疼……”温寒的语气突然急促,配合这他这张冷汗涔涔的脸,倒真让李鹤洲紧张起来。

他打横把温寒抱起,不顾身后众人的反应,急匆匆带他下了楼。

李鹤洲心跳快如擂鼓,楼梯在脚下响得像是快要被震碎了。等坐到车里时温寒才睁开眼睛,他想说自己是装的,又怕李鹤洲走到一半又折回去打架,重新闭上双眼,想着到了家再开口。

肚子疼是假的,被吓到了却是真的。他把脑袋埋进小儿子的胸前,时不时溢出来几声细弱的哽咽。

还是第一回如此想念那幽深的宅子,从来都让他恐惧的所在,现在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