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受了这个答案。

东仔毕竟是钟叔的儿子,陆承风私底下非常器重的人,想来应该也不会做背叛他的事。

云挽说:“那可否请您告诉我,先生最近究竟是得罪了谁,为什么总是接二连三出意外?”

钟叔本意大概是不想说,云挽看见他抿了抿嘴,神情有些犹豫。

“这也不能说吗。”

钟叔垂手立在阴影里,喉结滚动数次才嗫嚅道:“是因为凌晨三点,先生从码头......”

“钟叔。”病床上突然传来沙哑的呵止,陆承风不知何时睁了眼,漆黑的瞳孔里天光沉沉浮浮,像被海潮淹没的礁石。

云挽慌忙转过头,眼泪砸在消毒单上,晕开一小片深灰痕迹。

她对上双漆黑的眼瞳。

看见他,立刻把要追问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觉得眼眶都潸然一层,有些慌张握住他的手:“你醒了?”

陆承风安静看了她片刻。

或许是才醒转的缘故,他淡色的唇微微翕动,眼瞳比之从前,深色散了些,却多添几分空荡和茫然,看上去憔悴很多。

然而下一秒,看清她脸孔,陆承风立时狠狠皱起眉。

他拼着一股力道坐起来,肩上的伤又让他不得不跌回去:“谁让她来的?”

昏沉的天光投进屋内,在他脸上分出或明或暗、模糊的轮廓,他掌心还攥着她手腕。

他昏迷时,她握住,他并没有抗拒,反倒是下意识死死扣住。

这回醒了,用的力道就太大了。

“谁让你惊动她的?”嗓音透着醒转后的低哑,那声呵斥惊得云挽猛然抬头,泪珠还悬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陆承风扯动输液管,看着像是想下床,然而肩膀传来撕裂般疼痛。

他靠着床沿,侧过身,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血丝顺着纱布的缝隙蜿蜒。

云挽心口一涩,有点不安地又喊了声他名字。

他没应,视线仍然盯着司机。

钟叔垂眼,再次退到阴影里,闷声不响的,西装有了褶皱,显得他整个人苍老许多。

陆承风没再问了,闭了闭眼:“你先出去。”

钟叔微愣:“那东仔?”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他疲惫揉了揉眉心,“他病房应该安排在楼上,你去看他吧。”

钟叔微微鞠躬退出去,金属门栓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响。

窗外的树被大风卷着扑在玻璃上,在寂静中发出细碎的啪啪声。

房间再次寂静。

云挽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模样像是生气,她就有点害怕。

她忽然就觉得,可能陆承风并不想她出现在这里。哪怕她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听说他受伤,想过来看看他。

“那是木棉。”

她一怔,愣愣看向窗外的视线收回,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他低着声音解释:“花期是春天的,它旁边那棵是刺桐,也是春天开,现在看不到花了。”

他抿唇:“我在这边的院子有栽,你想看,明年春天可以来这边住。”

云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说是好像又不对,不是也不对。

只好睁着茶色的眼瞳,紧张地攥紧手心:“嗯。”

他视线缓慢地从窗外移来。

望她片刻,突然扯住她手腕,她手冰凉贴着他掌心,他掌心却是滚烫的:“过来。”他拇指抹过她眼尾时,带着薄茧的粗粝,“没见过血吗,怕什么。”

她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云挽想起来,他们结婚第一年,他每每喝醉酒靠着沙发边,半倒在地毯上,有时候喝得太急,甚至会胃痉挛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