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上难掩焦急,话里话外, 挺为云挽担心的。

云挽蹙眉, 掌心浮起层薄薄的湿汗。

她也是第一次见这样阵仗, 难免心慌, 楼梯口进风,脊背冷了, 黏糊得很难受。

她平复呼吸:“没关系,我去见他。”顿了顿,低声嘱咐,“你给先生去个电话,问问他晚上几时回来。”

瞿婶宽慰她:“我这就去。您别急,先生知道是老爷子来了,绝不会让您一个人的,您先拖一阵。”

“嗯。”

云挽眼里有几分忧虑。

陆益年的事迹,她没见过也听说过,沿海生意起家,手段本事自然狠绝。她身体也不好,担心自己撑不住。

这个时候,楼下传来茶杯磕碰的脆响,一道苍劲声音飘上来:“在楼梯口说了好一阵话,还不下来吗。”

她一愣,轻声走下楼梯:“陆先生。”

陆益年没应。

他旁边助理模样的人递上热毛巾,他接过,缓慢擦了擦唇。

自始至终,他就对云挽说了那一句话,好像那句话说完,他就再也看不到她这个人。

只是他不开口,云挽也不方便出声,只能僵硬站着。

陆益年没有半点搭理她的意思。

她低眉顺眼垂下头。

那其实是她第一次见陆益年,也是陆益年第一次来这里。

她和陆承风结婚三年,陆承风从来没带她回过老宅,也从来没让她见过家里人。

有时候,云挽都觉得,她不像是他领过证的妻子,哪有妻子会被他这么藏着。

她更像是他的情人,床伴,像那种虚伪和肮脏的关系,它见不得光,不被认可,所以才只能深埋地下藏起来。

毕竟他们连婚礼都没办,云挽想,他可能从没把她当做家里人。

气氛就此沉静,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陆益年喝罢茶,又让人续上,再度垂眉饮了很久,不显山不露水,就这份从容不迫姿态,已经很少有人能压过他。

配茶要搭点心,或者时令水果。

家里有新鲜荔枝,是桂味,陆承风看她怀孕没胃口,托人从广东送过来的,五月下旬正当季。

最近他不喝金骏眉了,不知道怎么的,之前看她窝地毯上剥荔枝吃,他也跟她一起。估计是觉得新鲜有趣,云挽就给他煮荔枝水喝。

那些桂味就摆在茶几上,陆益年淡淡一抬眼,身边人立刻拿过一颗剥起来。

陆益年背靠沙发,意兴阑珊看着,眼里没半分情绪。

荔枝递到嘴边,他张口吃进去,核吐出来:“汁水多,就是没有六月下的灵山香荔味儿甜。”

旁边人伸手,和软笑着接:“等当季了,我托人送点过来给承风尝尝。”

陆益年皱眉:“你少惯着他。”

云挽眼神不动声色看过去。

这时候才发现,陆益年身侧竟然还偎着个女人,穿着麻色的长裙,长发松松挽起。面容看上去和善,姿容仪态都相当得体。

只是她整个人太淡,存在感实在太低,云挽紧张的情绪都聚在陆益年身上,甚至没有察觉。

看样子应该是陆承风母亲。

云挽轻声说:“夫人。”

话音刚落,瞿婶表情变了。

那女人倒是低头柔柔一笑,重新剥了颗荔枝,并不接话。

气氛有种诡异的宁静。

云挽尽管未解其意,站在一边,也意识到有几分不对劲。

茶壶将见底,瞿婶说:“先生,我给您再备一壶。”

陆益年却伸手拦住:“等等。”

“先生?”

他抬头,看云挽一眼:“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