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西岭要被她气笑了,冷笑了两声才气顺:“我骂你,我骂你什么?你小时候不就是死心眼?认准的事别人说什么都不听,当时让你别嫁人的,听了吗?后来还怀小孩。生完孩子离婚,我说我拦着他,不让他再来家楼下吧,你又听了吗?”
云挽低着脑袋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梁西岭说,“现在又跟我来这套,我说什么你会放心上?”
“哥。”
梁西岭指着重症监护室:“那是个疯子。”
他又恨铁不成钢指云挽:“你就是个傻子。也挺好的,傻子和疯子,你俩也挺配的,想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她被训得不讲话了。
梁西岭叹口气,语调缓和下来:“你喜欢就去做,别管别人怎么说,哥哥就希望你高兴。”
这么多年,其实他看得明白,她没什么高兴的时候。
他伸手,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揉她头发,只能拍了拍她的手:“家里现在也能替你兜底了,你也有工作,难道比别人差吗?实在不行,过不下去就把他甩了,再找一个,有什么的。”
清晨的日光微微透出来,鱼肚白模糊温柔。
云挽思索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嗯。”
*
陆承风意识不太清醒。
像是在做噩梦,一个接一个的噩梦,从山顶滑落,被雨水淹没,那样恐怖的画面,他摔得血肉模糊,粉身碎骨。
挣扎着醒不过来。
后来终于有醒转的迹象,他又觉得痛,浑身剧痛。
整个身体被摊开熨平,骨头碎了,他像是个破掉的风箱,喘气都很费力。
他不知道是为什么。
那时候,他已经没有了痛觉,这些痛,混杂在更大的痛苦中,他发现不了了。
指尖能稍微动弹以后,他偶尔也能听到隐约的哭声。
像猫儿被烫伤了,在舔毛,哆哆嗦嗦的,也安安静静的。
他蓦地心里很难受,说不出缘由,就是觉得疼,很疼很疼,约莫比他骨头重新碎了还疼。
他动不了,模模糊糊,却有股温热的水从眼眶滑下去。
那个哭声立刻停了,怔了一秒后,窸窸窣窣声响起,有很多人闯进来,围在他床前。
只是他始终醒不过来,他们都失望离开了。
他身边这个,好像并不失望,还是安安静静坐下来,重新握住他的手,守着他。
日升月落,她浅浅的呼吸落在枕边上。
陆承风意识渐渐清醒。
他的噩梦,被山顶甩脱,被雨水甩脱,日复一日的呼吸声把他从深渊拉起来,告诉他不在地狱,在人间。
他的身体被撕裂重组无数次。
他睁开眼。
看见她皎洁的,略带错愕的侧脸。
*
陆承风恢复得挺快的。
比所有医护预料的时间还快得多,不知道究竟是身体底子好,还是什么。
他醒过来没多久,就从重症转了普通病房。
“你也是命大。”陈蝉衣来医院探望,“左肺叶被树枝刺穿,还有一个贯穿伤,说是距离你心脏只有两厘米,你居然还能活下来。正常人这种情况下只能等收尸了。”
李潇补充:“毕竟就算没有致命伤,也流那么多血了。”
“就是就是。”
最后两个人,不,陈蝉衣单方面得出结论:“你们老陆家就是难杀。”
彼时陆承风正靠在床头,本该无比虚弱,但实际上精神颇好地在喝粥。
整个流程是,他半躺在那,云挽拿勺子碰碰他嘴唇,他就张口把粥咽下去。
他唯一的作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