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处在世子府中,就是他二人颠沛在外时,他都向来将她的衣食住行安排得妥妥当当,无一不熨帖,无一不讲究。
郁棠本以为他贵胄出身,天性习惯便是如此,可今日骤然一见,她才恍然发现这人对他自己亦是惯于将就马虎,唯独于她,才会事事齐备周全。
她将茶壶放下,视线沿着散乱的茶盏一路向里,发现桌沿边缘放着个与这凌乱桌面格格不入的半掩小锦盒,便又倾身向前,犹犹豫豫地伸手探向了盒盖。
“瞧什么呢?”
季路元冷不防撩帘而入,一头黑发湿漉漉地散在脑后,显然是刚沐浴归来。
“这个……”郁棠心虚地攥了攥指,“我可以看吗?”
她略一停顿,又很快地补了一句,“我只是好奇里面是什么,不能看就算了。”
说话间季路元已经走到她身前,握着她的手掀开锦盒的盖子,
“你这话问的,我的东西你有什么不能看的?是在宜州时你送我的琉璃彩灯,我怕磕坏了,所以才找了个盒子装起来。”
他将郁棠抱坐在膝头,下巴眷恋地搭进她颈窝里,意有所指地捏了捏她浅粉的指腹,
“毕竟在外行军打仗,战局云谲波诡,将这难得让我吃瘪受骗的东西带在身边,也好时刻提醒着我小心警醒。”
郁棠抿着嘴笑了笑,“季昱安,你怎么还在生气呀?”
她偏头蹭了蹭他潮乎乎的额角,待到他抬起头来,便又眉眼弯弯地去亲他的下巴,
“我们难得见一面,结果我一来你就同我阴阳怪气的。”
这是句实话,他们那日从宫中一路突围而出,若不是小叶及时带人接应,加之后来徐松寒联同朝臣持笏谏言,陈氏一族与盛时闻有意斡旋,这启战的圣旨绝然带不回平卢来。
再者,也不知郁璟仪用了何种法子,永安帝自那日之后便称病免了早朝,为免夜长梦多,季路元甫一抵达平卢就披盔戴甲地赶去了疆北大营,莫说休息了,他连与她生气的时间都没能空出来。
如此细算起来,他二人自宜州城中匆匆一别之后,竟是直至今日才终于得了个安稳说话的机会。
“季昱安。”
郁棠捧起他的脸,在这息息相通的亲密距离里目不转睛地仔细端视着他,
“你瘦了好多。”
疆北的凛风似乎将他身上金昭玉粹的温润萤泽全都吹散了,他在粗粝的沙石中磨淬过一圈,眉眼间那点公子哥式的精致矜贵已然褪去大半,整个人仿佛从珍藏密敛的连城玉石摇身一变,成为了雕文刻镂的霸气重弩,虽仍奕奕漂亮,其中的恣意张扬却再掩不住。
季路元愉悦挑唇,低垂着脑袋任由她亲,大手就势移动,沿着她腰.身的起伏滴水不漏地抚了一圈,
“你也瘦了,在城中吃的不好吗?”
郁棠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吃不好。”
她慢慢地靠过去,软软的唇贴近他耳畔,用馥郁的气声呢喃着回答他,
“是因为晚上没有你抱着,我睡不好。”
季路元摩挲的动作立时一顿。
“……郁棠。”
他僵着身躯向后退开了一点,
“你别故意使坏,行不行?”
明知道这是在大营里,明知道他早就想她想的快要发疯,明知道他对她没有丁点的抵抗力。
郁棠一脸无辜地冲他眨了眨黑亮的半月眼,“我自然行呀,就是不知道你行不唔……”
季路元猛地俯首叼住她的唇,单臂箍起她往榻边走。
外间篝火噼啪,像是融入了穹顶绚烂的橘黄,就此将墨染的夜色也衬得和暖三分。
郁棠就在这片怡人的夜色里抬手勾住了季路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