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挺直腰背,连眼都懒得抬,仅只神色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绑我时记得动作轻些,否则等我出来了,挨个砍了你们的脑袋。”

吱呀

门板又被人自内合上,带着佛龛香气的帕子轻柔地落在她唇边,款款替她拭净了斑驳的血迹。

郁璟仪登时一愣,颇为诧异地抬起头来。

陈贵妃就站在她眼前,面色平和沉静,瞧不出喜怒。

“……母亲。”

过了好一会儿,郁璟仪才咧着嘴笑了一笑,细小的白牙就此露出三颗,其上还沾着丁点血迹,一眼瞧上去莫名有些骇人。

“您怎么来了?”

她笑过之后又垂下头去,一如平日里惹了事生了非,端着个伏法受诛一般的认错模样,嘀嘀咕咕地小声嘟囔了一句,

“母亲又要来骂我了吗?”

门外适时传进来两声对话,是永安帝身边的老太监前来问询,又被陈贵妃宫里的大宫女三言两语地挡了回去。

“骂是自然要骂的。”陈贵妃将帕子收入袖中,慢慢叹出一口气,“但你祸都闯下了,为娘能怎么办?”

她又轻又缓地抚了抚郁璟仪的头顶,同样一如平日里行过训斥之后,无奈地推了一把郁璟仪的脑门,

“只能替你兜着了。”

***

另一边,郁棠揣着圣旨一路向外,直奔东华门前停靠的马车而去。

风雪愈大,几乎吹得她睁不开眼,郁棠急咳几声,因疾跑而干哑的喉咙在这凛然的霜寒之中深切地体会了一把刀割一般的冽冽钝痛。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世,那条满载希望的求生河渠就此摇身一变,成为了此时静静栖伏的厚重宫门。郁棠咬紧牙关,丝毫不敢停歇地拐过一道长廊,看着两侧的宫人迎面而来,再迅疾地被她抛在脑后……

一枚红尾短镖就在此刻毫无征兆地自后而来,猛地钉在了郁棠脚下。

郁棠步伐一顿,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来。

那本该待在京郊赈粮的端王殿下正负手而立着站在廊道的另一头,身后一队银甲骑兵穿盔戴胄,锐锐刀锋直指青冥,胁迫灭口之意不言而喻。

“阿棠。”郁肃琰开口唤她,“怀里的东西,交出来。”

郁棠沉默不语,仅只满眼防备地慢慢后退。

细碎的脚步于大片的银白之中缓缓拖拽出一条蜿蜒的痕迹,幽长的廊道里方才明明还零星存有几个路过的宫人,眼下不过撩个帘的功夫,目之所及便已是阒然一片。

“阿棠。”郁肃琰再次开口,“东西交出来,别逼本王杀你。”

郁棠扬眸迎上他的视线,“我不明白二皇兄在说什么。”

她强自攥紧袖中的圣旨,不动声色地挪步至廊道的边缘,朱红的栏椅后侧是一大片人工开凿出的碧色湖荡,郁棠暗自瞥一眼那飘着浮冰的封冻湖面,心中默默期盼着这冰面可千万别冻得太结实。

她这厢尤在暗中算计着自己该从何处跳到湖里去,对面的郁肃琰却是突然失了耐心,他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枚红尾短镖,提步朝着郁棠的方向逼近过去。

“阿棠。”

郁肃琰眸色森寒,

“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懂得珍惜,既是如此,那就别怪本王……”

“别怪你什么?”

后方蓦地响起一道轻讽嗓音,郁棠的身躯本能一抖,她循声望去,果然瞧见一抹赤金身影破开风雪,气定神闲地信步而来。

衮龙锦袍上的兽首张牙舞爪,郁肃璋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带着一队黑甲禁卫,针锋相对般站在了郁棠的身后。

“别怪你不自量力,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