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

她偏过头去,暗戳戳地翻了季世子一记白眼,口中倒是温言软语,耐着性子迭声地哄着他,

“哎呦,你这说得是哪里话?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大抵是我昨夜睡得不甚安稳,今晨起得又起,脑子一时糊涂,口不择言罢了。”

说着又晃了晃季路元的衣袖,撒娇似的,

“季昱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同我生气了。”

依照以往的经验,季世子此刻应当已经被哄好了八分,可谁知这次,他却是复又冷声笑了笑,面无表情地微微侧过了身。

“阿棠。”

季路元伸手指了指郁棠右侧那面锃光瓦亮的铜镜,

“你方才翻我白眼时,我都从镜子里看到了。”

郁棠再次:“……”

二人就这么站在楼梯的当口意味不明地沉默对视,半晌之后,郁棠才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轻轻在他眉心处啄了一下。

“季昱安,你小心眼儿我也喜欢。”

她眉眼弯弯,转而又在季世子的脸上亲了亲,

“就算你脾气坏嘴巴毒,那我也喜欢。”

温软的吻持续下移,最终落在他同样暖热的唇角上,

“各种样子的季昱安我都喜欢,全天下最喜欢。”

……

季世子神色微动,俊俏的面容尚且还是黑沉沉地耷拉着,手臂却已经不自觉地环上了郁棠的腰肢,

“阿棠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

郁棠也回抱住他的腰,略一迟疑,又昧着良心补充道:

“况且适才那是我同你说着玩的,你心眼儿又不小,脾气也不坏,言辞犀利直白更是难得的坦荡优点,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嘁。”

季路元撇了撇嘴,郁悒的桃花眼里倒是终于露出点笑意,他箍紧郁棠,将人向上抱了抱,直至二人的视线完全齐平,便又得寸进尺地开口提要求,

“那阿棠再亲我一下。”

外间天色尚暗,客栈的廊道里也是静悄悄的一片沉寂。郁棠扑烁着长长的眼睫,向前倾了倾身,依着季世子的要求,无比纵容又浓情蜜意地贴了贴他的唇。

天上又落了雪,细小的雪糁随风而舞,逆着来时的路,轻巧地越过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城门,最终凝结成鹅毛大小的纷飞雪片,飘飘荡荡地落在京中正阳大街的喧嚷街头上。

京兆府尹带着两队穿盔执锐的侍卫,声势浩大地穿街而过,两辆囚车高高簇于其中,一辆载着礼部尚书郑大人,另一辆则载着其独子郑颂年。

再往后,白雪斑斑的木架子上,那失了一条臂膀,穿着僧人衣物的男子尸体早已看不清面容,围观的百姓们议论纷纷,有胆子大的想要凑上去瞧一瞧,甫一接近便被那糜溃腐化的烂肉吓得退了回来。

同行并举地,由于礼部尚书及其独子锒铛入狱,其过往所行秽事一并浮出水面,几相攀扯之下,京郊十里坡的河堤坍塌案复被提及,担监察之责的工部与批银子的户部因此受到牵连,二者应时齐陷倒悬之危。

朝中六部随之风雨飘摇,太子郁肃璋与端王郁肃琰在短短几日内便接连损了数位近臣,针锋相对的势头一时仿若雪压霜欺,一具萎颓低迷到了极点。

雪势愈大,天地万物仿佛都被这白茫茫的阒然无声吞没,接连赶了几日路的郁棠于深夜之中莫名转醒,她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侧的位置,惊讶地发现季路元那处的被褥一片冰凉。

“季昱安?”

郁棠揉揉眼睛,从榻头取下氅衣披在身上,踢踏着绣鞋走向亮着烛火的外间。

“你在做什么?”

圆桌前的季世子放下手中朱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