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插在欧阳镜胸口上方，肩膀与胸腔交接的位置。不致命，但足以让她丧失行动能力。

“你......”

她凝视着柳回笙，眼中的错愕似90年代停电后的蜡烛，顷刻熄灭, 黑暗笼罩而下，滋生所有暗夜爬行的蛇虫鼠蚁。

毒蛇的眼睛赫然瞪圆, 瞳孔骤缩, 一根血丝横穿眼珠，跟眼皮一同痉挛。

她没想到柳回笙会反身刺她, 更没想到, 这么久的布局和筹谋，竟然今天毁于一旦。

怒火冲上胸口, 嘴角嘶开，裂出深渊的缝隙，成千上万的厉鬼从缝隙中飞冲而出。

啪！

耳光宛如铁片，狠狠抽上柳回笙的左脸。

“唔！”

呜儿

耳中传来尖锐的嗡名声，虚弱的身体如暴雨击落的合欢花摔到地上，被雨水黏湿后粘附在地，挣扎着撑起手肘，却无法站起，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

呜隆呜隆

窗外传来隐约的雷鸣，偶有闪电闪过，一黑一白，将人影切割成蝼蚁的影子。

柳回笙几乎失去意识，匍匐的身体似雨后沥青路上的玉兰花瓣。往身后看去，视野模糊不清，摇晃且有重影，欧阳镜似乎坐到桌上，又似乎在朝她走来。

力气在身体里流失，她回头，朝仰躺在地的人爬去。终于，她摸到了赵与的手，很热，很温暖。

“赵与......”

她唤道。

于是咬牙又努力爬了一截，上半身伏在赵与身上，仔细端详她的面庞。

本来昏暗不明的视野，在看到赵与的脸时，变得清晰温暖。窗外似乎照进金光，暖洋洋地在她脸上铺开。

浓黑的眉，高耸的眉骨，深凹的眼窝，以及那张永远说不出好听的话的嘴唇。

一如梦中熟悉。

更如梦中亲昵。

“赵与，醒醒......”

视野不断在黑与白之间切换，空气变得稀薄，呼吸钝涩。

吃力地拍她的脸，血液不断从手掌的贯穿伤流出，在赵与脸上染出大片玫瑰。

柳回笙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血，口鼻腥甜，眉眼深情。她知道，她唤不醒赵与了。纵然唤不醒，死前能好好看着她，将这张脸印入记忆，闯过黄泉路，敌过孟婆汤，搏一个来世相拥，也算没有遗憾。

“Angel，玩够了么。”

鬼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浮缥缈，如同深林雾瘴。毒蛇缠住脖子，喉咙不断锁紧。

柳回笙仍定定地凝望着赵与，一滴泪滑下眼睑，抬手抹去，再抬眸，淡泊素净，似求佛问道的僧侣毅然踏入着火的寺庙，等待自身的圆寂。

伏在赵与身上回头，阴暗的视野中，欧阳镜一步一步走来。从墙角到长桌，再到窗口。

就是现在！

柳回笙咬死最后一点力气，飞蛾扑火冲向她，二人相撞，靠着惯性朝窗口扑去。

只要欧阳镜一死，昏迷的赵与就能安全。

哪怕她也会一起从阁楼坠下，也没关系。

并非不怕死。

并非不怕疼。

奈何爱意汹涌。

“呃啊！”

欧阳镜没想到她不要命，被扑到窗口，眼看就要摔下去，扣住石窗凸起的一块方砖稳住。拧头，眼珠瞪圆，面颊的脸皮抽搐，太阳穴暴起红筋。

“你疯了！”

柳回笙似听不见她的话，靠着微薄的体重搂着她往窗外扑，可她已经燃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好不容易将人扑到窗口，又怎么把人扑下去？

咚！

腹部被狠踹一脚，清瘦的身子似火灼的飞蛾，失重地往后倒去，狠狠摔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