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丑的坠子。

形状歪歪扭扭,外形像水滴,表面却又有一些坑坑洼洼的勾画的痕迹,像小孩扔到一旁不要的橡皮泥。

柳回笙当年选修陶艺课的期末作品,据说,捏的是赵与。

“你送我的东西,我一直留着。”

低沉的嗓音道出多年以来的深情。

一向精明的赵与,那天偏偏笨拙又钝涩。兴许是这些年的情感经历几乎为零,又兴许是柳回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把控她弱点的人。

咬了下口腔内侧,接着说:

“分开这些年,我每天告诉自己,要忘记你,去爱别人,去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做不到。你不知道,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多开心。前段时间,你问我,我们当年为什么分手,我说我忘了。不是真的忘了,而是,过去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阿笙,我想跟你重新开始。”

盯着地板上被夕阳照出的一粒灰尘,呼吸就像这粒灰尘一样,看似大路平坦光芒万丈,实际被压在地皮表层,步步为营。

柳回笙没有说话,赵与便咬着腮帮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之前,我安慰方卿,跟她说,两个相爱的人,因为一些原因错过,可以重头再来。说的不仅仅是她,还是我自己。......可是,我不知道你对我怎么想。我怕我再次向前,跟你在一起之后,你很快就厌倦我。我不会读心,也不会分析微表情,我......不知道你重新回来,对我的感情,是对当初有点遗憾,还是,真的喜欢。我怕再失去你一次,就会彻底失去你......”

一滴露水从叶片尖端滑落,砸中平放的古琴的琴弦。

噔!

琴弦拨动的悦耳声与水滴迸溅的清脆融为一体,须臾间,一条飞鱼跃出湖面,鱼尾摆动,划出一道蜿蜒彩虹,水帘从中间向两侧拉开,轻身一跃,飞入落英缤纷的异世界。

许久许久,静谧被一声轻笑打破。

“呵......”

柳回笙飞快用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痕,朝窗外看了一眼,目光重新落上始终不敢抬头的赵与身上,问道:

“这话先前怎么不说?”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可丈量贵贱的,不过是愿不愿意等。

赵与深知自己的局促,抿唇:“我有时候,容易说不出话。”

柳回笙追问:“什么时候?”

“在你面前,被你盯着的时候。”

“先前在欧阳老师家,我没盯着你。”

“你是没盯着我,你直接抱我了。”赵与低声抗议,尝试解释,“跟......以前一样。”

以前,两个人吵架的时候,赵与也是经常着急得说不出话。为此,柳回笙没少跟她生气,说问题出现的时候,每次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尝试沟通。

这毛病柳回笙知道。但,许久没犯,她以为赵与全然克服了。

“赵与,八年了,你就没有长大么?”柳回笙埋怨,但脸上已经没有怨,也没有气了。

赵与陷入沉默,手抓着裤腿的布料捻了好几下。一时间,思绪混沌,胸口的迷云一团堵着一团,尝试伸手去挥,却怎么也挥不开。看不清前方的路,回头,来时的小径也被封锁,进退两难。

但她总要说的,比起在一起后分开此生两宽,眼睁睁失去喜欢的人从未在一起的痛苦更让她难以接受。

于是,喉咙打开,用低沉却清晰的音色问:

“没有长大的赵与,你还喜欢么?”

巨型美洲狮靠近草原上伸懒腰的梅花豹,用头尝试着蹭弄对方的脖子,企图引起对方的注意。

透明的漂流瓶在水波的助力下摇摇晃晃地漂向远方,白色的浪花溅起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