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二人在马车里耳鬓厮磨时,摇摇晃晃的马车终于到了皇宫门口,车夫在神机门验过腰牌,然后沿着冗长的宫道又行了一段长路,这才在下马碑前停住。
知檀隔着帘子轻敲车辕,压低声音提醒道:
“主子,该去栖凤殿请安了,已经误了半个时辰。”
闻人熹幸灾乐祸看了楚陵一眼:“误了整整半个时辰,看你下次还慢吞吞的。”
楚陵笑着松开他:“迟了你还这么高兴,不怕母后责怪?”
闻人熹斜睨了他一眼:“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反正受罚了也有人一起陪着。
他语罢直接跃下马车,然后微微皱眉,暗自适应着身后隐秘处传来的异样感,却没想到楚陵紧随其后,略显歉疚的说了一句话:
“本王怕是不能陪你去栖凤宫了。”
闻人熹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不知是不是为了验证楚陵的话,远处一名手持拂尘的老太监忽然自玄华殿方向匆匆而来,他老远瞧见楚陵,顿时满脸喜意,连忙快步上前道:
“哎呦喂,凉王殿下留步,陛下得知您入宫,宣您即刻去玄华殿觐见!”
第100章 王爷他不行 又是何人饮鸩而亡
“陛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凉王,请随老奴来吧。”
那名年老的内监在前方颤颤巍巍引路,身上的从四品绯袍象征着他已经走到了所有太监宫女的顶端, 佝偻的腰背却数十年都不曾挺直过,被四堵宫墙耗尽了半世韶华。
楚陵迈步跟上,垂了垂眼, 依稀记得前世父皇驾崩后没多久对方就跟着殉主了:“雪路难行,有劳高公公亲自相迎。”
高福闻言顿时笑眯了眼,霜白的眉毛看起来格外慈祥:“殿下折煞老奴了,这本就是咱们奴才的分内之事,因着廷尉司的陈大人错判冤案,陛下已经好几日不曾展颜了,看见殿下定能开怀几分。”
楚陵在脑海中细细回忆了一遍朝堂名单:“廷尉司的陈朗陈大人?”
高福颔首:“正是, 不过如今不是了,三日前被贬到刑部做侍郎去了, 殿下好记性。”
楚陵唇瓣带笑,袖袍上的日月山川纹静静垂落:“怎么不记得, 元安十五年状元及第,琼林宴饮,金殿唱名, 可谓名动神京, 陈阁老生了个麒麟儿。”
高福抖了抖臂弯里的拂尘,眉梢轻动:“可惜陈阁老早已致仕,否则凭他多年揣摩陛下心思的本事,随手指点指点小陈大人,也不至于触了陛下天威。”
说话间已经到了玄华殿,高福示意楚陵在外稍后, 自己则打起帘子进去通报,不多时便走了出来,微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请进。”
西陵帝君楚焘,登基至今已二十四年有余。
楚陵无从得知他的这位父皇年轻时是何模样,但多半也是踏着旁人的累累尸骨上位的,据说当年储君之争惨烈凶险,帝君全靠手腕狠辣才略胜一筹,七个兄弟被他杀得就剩了北阴王楚照一个,不难窥出几分凉薄心性。
不过再意气风发的帝王,年岁上来了总会有些昏庸老迈。
楚陵入殿时,只见帝君正在暖阁的书架前来回踱步,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镂空瑞兽香炉里焚着甘甜的龙涎香,一缕轻烟溢出,又于昏暗中隐入无形。
再次见到这个父亲,楚陵不知该作何感想,他原以为自己会怨怼责怪,然而心中却静如一滩死水,脑海中无端浮现出前世他被百官扣以造反之名,帝君病重垂危,奄奄一息躺在龙床上看向自己的模样。
那是一双浑浊苍老的眼睛,眼皮耷拉得几度睁不开,目光复杂难言。
楚陵那时只顾辩白解释,并没有读懂这样的目光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