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柳扶楹回以宽心的笑,想来裴舟雾也不是胡乱就长成这么一个谦谦君子的,定是德行良好的父母言传身教,仔细认真教养出来的结果。

裴舟雾这么好,他父母肯定也不是蛮横的。

*

上京城。

天牢昏暗,视线模糊不清,看不明缩着身子躺在角落里的沈修年。

送饭的狱卒用剑柄敲响牢门,半天都不见地上的人有所响动。

“你不吃不喝遭罪的可是你自己,虽然秋后就要问斩了,但多活一天好歹也是一天,听说沈家快要回京了,届时应该会来牢里看你,起码也同他们见上最后一面。”

说完许久,沈修年还是不见动静。

狱卒作罢,将饭碗伸进牢门后便转身离开。

黑暗处,沈修年半睁着眼。

他还是有气儿的,并非死了。

他满头凌乱,身上的囚服也是脏污不堪,早就没了原先玉树临风的模样。

“见面……不见了。”

久不言语,忽而说话时的声音哑的厉害。

有什么好见的。

柳扶楹和裴舟雾回京是要高高兴兴大婚的,见他多晦气。

他们是坐马车回来的,路上起码得耗费一个来月,回上京也得先歇上一段时日,届时准备婚事也得费些功夫,国舅大婚总不能马虎的。

算算日子,大概也就和他斩首的日子相近。

如此一想,更觉晦气。

他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好不容最后做了件还算圆满的事,哪能再为他们带去霉气省的功亏一篑。

不觉间,手中紧握的锋利瓷片已经到了他的嘴边。

像是瓷碗摔碎后留下的碎片。

不大却也不小,刚好够塞入他的口中。

碎片像是在他手中握了很久,锋利的边缘将他手指都磨出了血,塞去口中时还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

艰难吞咽的声音,粗重喘息的声音让整间牢房都沉浸在痛苦之中。

他还是没放过自己。

即便是死,也用如此痛苦的方式惩罚自己。

……

柳扶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发了好久的呆。

她终究也是很没出息的,洒了几滴泪。

可洒过泪,日子还要继续。

人生这一趟,走到头了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活着的人,总归是要好好的活着。

她会依着沈修年信里的遗言,想办法让他和姜素素葬在一起。

……

回到上京,是一个半月之后。

去过裴府,也入了宫,柳扶楹见了裴舟雾的父母也见过皇后娘娘,他们的爱屋及乌都让柳扶楹万分心安。

但她知道,这都是裴舟雾背后努力过的结果。

裴舟雾不愿意让她受委屈。

大婚是在三个月后。

一大早,全府上下就开始忙碌个不停。

柳扶楹试了试今日口脂的颜色,铜镜再模糊也挡不住她红唇的明艳。

“金梨,你过来。”

柳扶楹将金梨从身后拉过来,继而握住她的双手。

“秋闱成绩出来了,陆不逾也已金榜题名,是不是也该准备你们的婚事了?”

陆不逾是个书生,也是金梨在允南认识的。

他们两个早就互生好感,但那陆不逾自卑自己一穷二白不敢给金梨承诺,而如今中了二甲榜眼,终于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

“小姐,今日是你得到大婚之日,提我的事做什么。”

金梨害羞了,抽回手拾起桌上的梳子又去给柳扶楹梳起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