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政安倏然收回手,二话不说,踹他一脚,瞥了崔竭一眼,示意他去给崔竭处理伤口。

柳文海收到皇帝示意,不敢耽搁,立刻拎着医药箱去给崔竭处理伤势了。

崔竭正跪着磕头:“谢陛下开恩。”

谢政安没说话,转身回了殿内。

当他坐到摇椅上,自己扯开了手上的白布,看着掌心的血痕,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用左手撕扯着翻开的皮肉,看到新鲜的血渗出来,嘴角渐渐弯出一个笑来。

◇ 第93章

徐青瞻进来时,就看到了谢政安这么自虐的一幕,仿佛情景再现,两年前,他从景都接回他时,他就是这样沉迷于自虐的痛。

他哪里舍得他痛呢?

每每看他受伤流血,他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阿政,舅舅来了。”

徐青瞻是效忠皇帝的臣子,也是对外甥保护欲极重的舅舅。

他在谢政安登基后,很自觉地恪守君臣之礼,也很少摆出舅舅的姿态,但这一刻,他只是个舅舅。

“我都知道了。荣王余党作乱,我一定为你清理干净。至于尤小怜,有尤相在手,她会回来的。”

他说到这里,看向一旁的何悯,命令道:“速速派人去狱中看好尤相,不得有一点闪失。”

“是。”

何悯应声,匆匆出去,告知了崔竭。

崔竭还跪在外面,正让柳文海处理后背的伤,当听到这话,顾不得上药,就猛地站起来,随便一抖衣服,穿好了,惨白着脸,踉跄而去。

外面形势紧张。

殿内暖香流动。

徐青瞻正为谢政安处理手上的伤,先清理血污,再倒上药粉,最后缠上两圈白布。

整个过程谢政安都不发一言。

他冷着脸,目光沉滞,像是灵魂出了窍。

徐青瞻还在说:“阿政,有舅舅在,你想要的,都会得到。舅舅发誓。”

他暗指尤小怜。

谢政安终于出了声:“孤没什么想要的。”

他面色平静,声音凉薄,言语偏执:“可哪怕孤不想要,别人也不能夺走。”

徐青瞻深以为然,点头道:“陛下是天子,天子自当如此。”

谢政安听了,摇了摇头,嗤笑一句:“天子也没什么快活的。”

他的尊严、他的人生,早已被踩了个粉碎。

天子于他,毫无意义。

但什么有意义呢?

他勾着薄唇,笑起来:“孤都不快活,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快活?”

徐青瞻听得皱眉,觉得他这想法不对,却也没反驳。

他总是无底线纵容他的。

谢政安闭上眼,摆了手:“去吧,舅舅,这景都的天,需要翻一翻了。”

天色渐渐黑了。

本该寂静的夜,热闹的很。

行人寥落的街巷,一队队士兵举着火把,像是燃烧的火龙四处穿梭。

“砰!”

一个尖脸士兵踹开一户人家,正准备开门的是个普通民户,男主人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衣衫也很寒酸,但那士兵并没什么尊老爱幼的意识,直接把他推到一边,随后,士兵们闯进去,翻箱倒柜地一通翻找。

忽而,一个雪白的玉佩被翻出来,那士兵摩挲两下,揣进了兜里。

“你们干什么?那是我们家传的玉佩!”

男主人想上前索要,却被那士兵一脚踹开了。

女主人见了,忙上去扶住他,同时,朝着那士兵哭道:“官爷,发发善心吧!民妇家里就那点值钱的东西,要留给儿子娶妻的,求求你们,还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