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暴露,她?这一路上谨言慎行。

现下?,实在?是好?奇。

“都是些相邻村庄勤苦的田夫野竖,被圈地,就成?了流民。”桂枝儿从容不迫地解释。

原来,东鲁地方不抑土地兼并。

于是官僚豪势之家,通过种种手段,掳走平民的耕地,占有了牲畜、房屋。

可?凡是登记在?大梁户籍册上的良民,都需要纳税。

米粟从何而来?

“只能为奴

春鈤

为仆,不愿意就无?家可?归,怪不得这么多人聚众成?了山贼。”书生们喃喃道。

他们隐约觉得哪里不合理,但又说不上来。

王蒲作为考生中的“三朝元老”,更熟悉律法?,一针见血地指出漏洞。

他正?气凛然地问道:“按大梁律,只有受田农户,每年需纳良米两?石,调棉或帛两?匹。”

失了田,就不算受田农户。

“尽信书,不如无?书。”桂枝儿笑了笑,“路遥不急,慢慢感受吧。”

从纸面上的道理,到?现实中的社会,书生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深巷传来犬吠,墨色的帷幕从天边垂下?。

灯笼散发出微弱光芒,跳动的火光摇曳着,三辆车压过石板路,缓缓向客栈驶去?。

黑暗中,桂枝儿面目模糊,唇角勾勒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

银票并不白拿,她?给黑风煞指了条明路。

“按你?所说,那后生知晓你?们并无?后台,且图财不害命,遇到?良善人遭难也会仗义相助,才饶你?们性命。”

“你?可?知那后生是谁?”

“若带着全寨归顺,投靠边防北境第一军,你?觉得少将军会招安你们吗?”

桂枝儿深呼一口气,陷入回忆。

彼时,少年在雪山中控诉赴任的艰辛,声音明澈如清泉流淌,却带着几丝苦涩与委屈。

想来他早就知道,沿途并不是普通匪徒,而是有人要下?死?手。

千防万算,竟然漏了一个小狐狸!

桂枝儿眉梢轻挑,眸色复杂。

怪不得,怪不得当她拿出连弩制作图时,作为重大发明,按律例要上报朝廷。

长官们却纷纷装聋作哑。

小小的北境,文官与武将,没?一个好?东西。

桂枝儿咬了咬后槽牙。

莱城外,黑暗笼罩丛林,挺拔的树木静静矗立。

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摩挲,身着夜行衣的少年与月色融为一体。

他斜倚在?粗壮的树枝上,墨色长发随意束起,有几分洒脱不羁。

树下?是一匹通体洁白如雪的神驹。

“雪影乖,在?这儿将就歇半夜,明天进城。”少年手中把玩着一片树叶,双眸如寒星般璀璨。

经过军营的淬炼,他青涩的身姿更加紧致流畅。

“哈啊秋!”

一阵悠长的哈欠还没?结束,以喷嚏收尾。

“谁骂我?”少年嘀咕了一句,“不就是趁着休沐两?日,出来找个人吗。”

月光透过层层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地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

少年眯起眼睛,浅浅地靠在?树上安眠。

翌日清晨。

晨曦微露,莱城市集便悄然苏醒。

货郎们挑着担子?,急匆匆地占据有利位置,临街店铺的门板也陆续发出“吱嘎”声。

“新鲜出炉的包子?嘞,白菜萝卜猪肉馅,客官来一个?”店老板熟练地捏着包子?褶。

蒸笼热气腾腾,早点铺开门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