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落地窗的阳光被玻璃稀释变得柔和,撒在了轮椅角落那块。

车雨森背对着他,和从前一样。

吴元君反复用指甲戳掌心肉,干涩的喉咙想主动说些什么话。

可最终还是变成闷闷的沉默。

直到车雨森翻看乐谱的手停住,咔嚓一声。

吴元君的心也跟着那张纸一样脆弱地加速跳动。

车雨森余光里再次出现染黄毛的蠢货,怎么瘦了……没吃饭吗?也对,忙着和人做爱调情的死同性恋是不会想起来吃饭的。

他漆黑的瞳孔凝滞着戾气,手腕骨凸起,小臂那袖子半挽起,不知何时谱子已经翻到头。

鼻尖再次闻见那股熟悉的洗衣粉香气,又故意洗了澡回来。

知道太脏了才洗,难道真的和人做爱了?

吴元君此刻惴惴不安望着车雨森,不怕,不能怕,他洗脑自己。

最终还是主动地靠近,站在车雨森身后推着轮椅。

他垂下眼忍住颤抖,其实不怕,只是太愧疚,轻声问道:“头发乱了…我帮你梳一下,可以吗?”

车雨森面无表情,只有那只拿谱子的手在发抖,幻听和幻觉都渐渐消散开,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撕开一道口,有人钻进来。

他逐渐一点点清醒过来,晦暗的眼眸动了动。

然后看见吴元君发红的眼尾,神情缱绻,像对待某种很珍惜的东西般小心翼翼凝望自己。

Eleanor在不远处拿病历单认真工作。

她没听见车雨森那种语调半死不活的骂人声,有些不习惯,一抬头摘下耳机。

听见的对话格外诡异。

吴元君:“扯到头皮,要跟我讲。”

车雨森:“闭嘴,很吵。”

吴元君:“好哦。”

没过一会,吴元君问道:“医生说你不能太累,可不可以先别看谱子?”

车雨森:“让医生去死。”

吴元君:“老板,杀人犯法。”

车雨森:“……”

吴元君像在故意逗人玩,又问:“等会可以出去晒晒太阳吗?”

车雨森:“不去。”

吴元君哦了一声,过了十几秒问:“那我现在可以再问一遍吗?”

“……”

吴元君:“谱子我放起来了,不要偷看。”

车雨森恼怒,“你今天哪来这么多话?”

“话很多吗?”吴元君声音变小,“那我不讲了。”

“……”车雨森沉默。

吴元君又叹了口气,“是不是又要让我滚出去?”

“……”

“等会替你拔点滴,如果疼的话,我轻一点。”吴元君蹲在车雨森膝盖前,迎着光浅浅笑了笑。

Eleanor望着他们的背影她忽然明白了要如何跟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雇主相处。

No。

正常人无法相处。

要十倍的耐心,百倍的倾听,一千倍的温柔。

夜晚。

吴元君睡在车雨森病床的十米开外,他望着车雨森的影子,数了一千二百下。

没有梦游。

男人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默默爬起来,蹑手蹑脚走近。

Eleanor白天说,“他那天晚上服用了三到四次安眠药才会导致陷入昏迷,安眠药过量容易致死,现在给他打得点滴里带着镇定药物,勉强能让他睡觉。”

“可这也不能一直打,他的失眠症还是源于心理疾病。”

吴元君替车雨森盖好被子。

过了一会,熟练地抚平紧蹙的眉心。1一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