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拾手肘压在宋柏腿上,一个翻滚灵活地起身离他好几步远,把宋柏压得一声闷哼,却还在艰难地忍着笑。
唐拾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脸去,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看下面的人……”
静谧的黑暗中似乎隐约能听见遥遥的铃声。
火把次第燃烧,在山谷下方摇曳着,然后星星点点的火光闪了闪,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二人在树林间等了许久,等到火把完全消失才慢慢从陡坡上往下爬。
宋柏在前面开路,把乱七八糟的树枝往旁边扒。唐拾跟在宋柏后面踩,不料被盘根错杂的树根一绊,整个人向前撞过去,满地苔藓和腐败的树叶相当滑,他吸了口气,用力抓住旁边的灌木,无数尖刺从掌心划过去,然后撞到了宋柏身上。
宋柏敏捷地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膝盖一弯勾住他的腿,制止了他下滑的趋势,还不忘在他耳边嘲讽了一句:“都说你不行了吧。”
“……”唐拾没理他。
山谷营地里的人已经不见了,大约因为这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再加上幻境里迷雾丛生,根本不用担心外人闯入,谁也想不到会有他们两个例外。
破烂的营帐被夜露浸得发潮湿,篝火堆只剩下昨夜的食物残渣和灰烬。
宋柏循着满地杂乱的脚印,看到了被扒开的灌木丛。
地上有随手乱丢的烟叶和工具,一个近一米宽的洞穴露了出来,洞口朝着斜下方垂直打下去,周围的土壤已经被踩实了显而易见,村民是从这个盗洞里进去的。
宋柏从背包里拿出迷你手电筒和纸,根据赵明川提供的大部分资料,他们研究了十多天,终于能够大致拼接出墓穴的模样。
大明山的历史太过漫长,许多朝代更迭甚至是整个国家的出现与灭亡,甚至都难以留下任何记载,这位将军出现的时代,从中原到南方有上百个大大小小的国家。赵明川找到焦头烂额也只能在古老的记载里窥见吉光片羽。
“那个时代的墓穴构造都大同小异,如果没猜错,村民至少挖了两个盗洞,”宋柏摸着下巴道,“底下空间不会小,进去之后不走回头路,另寻通道出去,最节快,也最安全。”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从这里进去不会正面撞上村民。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确保村民离开之后再进去,要么直接下去,这样可能比较冒险。”宋柏说。
“……不,”唐拾看着漆黑幽深的洞口道,“只有一个选择,你忘了吗,幻境是跟着里面的人走的,一旦村民离开,最坏的情况,这里的场景直接变成雾。”
唐拾看向他眼中一片平静,丝毫没有畏惧的意味,甚至没有别的情绪。
宋柏单膝跪在盗洞旁,乌黑的眼珠反射着手电筒的光,有些亮,他一哂,说道:“走。”
洞口挂着极粗的绳子,经过剧烈的摩擦有些变色,每隔一段就有个结。
唐拾不敢完全信任这根绳子,双手撑着洞壁两人都用破旧的衣物在手掌上缠了几圈以避免受伤,慢慢往下滑。
越往下越发潮湿阴冷,直到宋柏忽然一停,动作顿了许久,唐拾刚要询问,却见宋柏松开了绳子,整个人往下坠落,底下传来一声轻响,然后传来说话声:“下来吧。”
唐拾松手,感觉脚下踩到了一片凹凸不平的东西,周围不再是沙土,而是冷硬的石壁。
脚刚一落地,宋柏忽然从后面捂住了他的眼睛。
唐拾感到有些好笑,他不觉得底下有什么东西能超出他的承受能力。
他扯开宋柏的手,蹲下身,只见四周是漆黑的石壁,而脚下则覆着一层厚厚的土,土里半埋着白骨,形状扭曲狰狞,像是宣告了这些人死时有多么凄惨。
唐拾